温时溪将手柄放在膝盖上,脖子扭了一圈,十指交叉活动活动。
江获屿没想到她这么有干劲,就决定逗她一下。下巴微抬,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这可是我的本命游戏!”
“哦?这么自信?”温时溪瞳孔骤然收缩,像只看见猎物踏入陷阱的豹子。
“当然!”江获屿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语气笃定,手指在游戏手柄背面敲了敲。
陆凌科斜靠在沙发扶手上,食指虚虚掩在鼻梁上,遮住咧开的嘴角,等着看江获屿被虐。
温时溪慢条斯理地将发丝别到耳后,露出一个明媚的笑:“那……拭目以待。”
小时候南亭村没什么娱乐,村里杂货店门口摆放的四台游戏机,就是每个孩子的童年。温时溪四岁时就被她哥拴在裤腰带上,每天带到杂货店门口看人玩游戏,五六岁就已经上手玩了。
后来条件好起来,她哥一位好兄弟家里买了游戏机,兄妹俩整个暑假都泡在这位兄弟家里玩游戏,直到于彩虹来拎耳朵才肯回家。
她哥脑子很好,每一款游戏只要玩上几遍就能掌握其中的诀窍,还擅长总结,手写的游戏攻略本子有七八本。每一本温时溪都背得滚瓜烂熟。
像这种双人格斗游戏,她满打满算玩了近十五年。游戏刚开始,江获屿就发现情况不对了,身板越坐越直,操作也越来越慌乱。
陆凌科还在一旁当一个偏心的解说员,温时溪打人他就喊“漂亮!”,被打他就喊“没关系,再来!”
江获屿盯着屏幕上见底的血条,手指还僵在按键上。温时溪已经若无其事地放下手柄,转头看向他时,眼角眉梢都持着胜利者特有的灿烂又残忍笑意。
“啊?”她歪了歪脑袋,手掌托腮,语调拖得悠长,“谁的‘本命游戏’来着?”
江获屿张了张嘴,突然觉得喉咙发干。失策了,没放成水,反倒被嘲讽。
不过他的胜负欲,也是野兽级别的,眼里瞬间迸出复仇的光。“再来!”
“来什么来!”陆凌科一把抢过他手中的手柄,“小趴菜,轮到我了!”
菜鸡虐一个算一个,虐两个凑一双。温时溪不仅学了她哥的技术,还学了他的嘲讽。
她扬起下巴,此刻脸上那股得意劲根本藏不住:“不如你俩一起上好了,我让一只手!”
“到我了!”江获屿夺回游戏手柄,调整了坐姿,眼神坚毅得像要上战场,“这次我要认真了!”
温时溪斜睨了他一眼,嘴角翘起一个轻慢的弧度,“别哭哦~”
江获屿舌头顶腮,显然十分不爽。就在屏幕倒计时亮起的瞬间,他突然开口:“输的人要答应赢家一个要求。”
温时溪手指一颤,还没反应过来,江获屿的角色就直接逼近。好心机一男的!不过她立刻稳住,反手一个连招将他逼退。
“Jasper你故意的吧!”陆凌科为她打抱不平。
温时溪沉着冷静,看着江获屿逐渐狼狈的操作,她笑得张狂:“菜就多练!”
最终,江获屿再次趴下了,她咬着下唇,摇头晃脑,将那句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他:“输的人要答应赢家一个要求~”扬起的尾音是胜者的旗帜。
江获屿咬了咬后槽牙,自己刚才那番豪言壮志,衬得此刻的他更加可笑。
他愤愤地将手柄塞到陆凌科手里,过了两秒,又将温时溪手中的夺走。气急败坏地想泄愤,不过最后只是轻轻往沙发上一扔,塑料外壳在座位上弹跳一下。不能既输了游戏又输了人品。
“不玩了!”他喉结不明显地滚动,站起身,手指无意识地蹭过鼻尖,接着伸手握住温时溪的手腕,将她从沙发上拉起,“太晚了,我送你回去。”
温时溪瞧见他耳根那抹可疑的红,不由得笑出声来,总裁伤自尊咯~
陆凌科立刻上前拦着:“还没玩够呢!要回你自己回!”
“自己玩个够!”江获屿说完,就拉着温时溪朝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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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门缓缓合上,江获屿双手抄兜靠边站着,挺直的背影透着几分不甘心。
原以为温时溪是个淳朴温柔的女孩,没想到打起游戏来又强又稳,赢了还贴脸开大,胜利时张扬又骄傲的小模样在他心里摇晃,瞳孔里跳动着灼人的光,耀眼得让人措手不及。
她就像拆开素雅包装后发现的梅子酒,微甜微酸,初尝清爽怡人,却在不知不觉间早已上头,舌尖久久回甘。
不过她也得意太久了吧!
他从电梯门金属镜面隐隐约约看见温时溪站在他侧后方,肩膀一直微微颤抖,极力憋住笑声。安静的空间将她那些恼人的动静无限放大。
江获屿侧眸瞥她一眼,不爽地轻哼一声,嗓音低沉:“还笑!”
温时溪立刻捂住嘴,故作严肃地摇了摇头,可笑意还是从眼角溢了出来。不过她很快她就收住了笑意,态度淡了几分:“江总,您不用送我了,现在才九点多,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江获屿怔了怔,还以为已经跟她拉近了距离。方才她明明笑得那样鲜活,可转眼间,又变回了那个礼貌疏离的下属。
他盯着楼层数字一下下跳动,忽然觉得胸口发闷。那些亲近的错觉,就像梅子酒里的冰块,看着晶莹剔透,握在掌心却只留下潮湿的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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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时溪沿着路灯铺成的小路往前走,江获屿始终保持着五步的距离,影子固执地向前延伸,堪堪触到她的鞋跟。
人行横道是红灯,温时溪停下脚步,她突然转身,江获屿措手不及地僵在原地。手在半空悬停,最终只能尴尬地落在自己后颈上。
“你是在跟踪我吗?”她的声音就像游戏里的那记绝杀,精准击中要害。
“我……”江获屿身后有辆电瓶车驶来,喇叭声冲撞了他刚要出口的辩解。他几步走上前,“我有话和你说。”
温时溪的脚趾无意识地蜷缩起来,路灯突然变得太亮,照得他的轮廓模糊,像是随时会说出什么让她招架不住的话。绿灯亮了,她是不是立刻跟着人群往前移动比较好?
江获屿又往前半步,影子彻底笼罩住她,他的表情认真得让人害怕,“你不要再去陆凌科房间玩游戏了。”还好说出来的话没那么可怕。
太好了,不是表白!温时溪松了一口气,肩膀松懈下来。可这看在江获屿眼里却以为她不以为意,眉头微蹙起来:“他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我不是在背后说他的坏话,我只是……”
江获屿突然不知道得用什么词才能表达内心的想法,担心?害怕?吃醋?好像除了“喜欢”,没有哪个词能囊括这么多含义。
喜欢是肯定喜欢的,只是还不到宣之于口的时候,不然会吓到她。
“一个快30岁的男人,总是单独让你去他的房间,你长点心吧!”
江获屿感觉温时溪在这方面特别迟钝,之前在行政酒廊被那个死胖子摸大腿也无动于衷。
今晚的夜风格外喧嚣,天空低垂,像是要下雨了。他无奈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信号灯绿了又红,红了又绿,街头传来跑车引擎的轰鸣,像极了温时溪胸腔里失控的心跳。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包包背带的接扣,金属的凉意渗进皮肤,却压不住心头那股莫名的燥热,许久,她对上他的视线,“嗯”了一声。
“那就好。”江获屿松了口气,想揉她脑袋的手在半空顿了顿,随即只是轻轻掠过空气又放下,“晚安。”
这两个字比起昨晚来说简直轻飘飘,却在温时溪耳畔激起细微的颤栗,一定是乌云遮月的原因,搞得人心惶惶。
“晚安。”她轻轻回应。
“回去吧,小心一点。到宿舍给我发个信息。”
温时溪走到了马路对面,突然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江获屿方才收手的动作太明显了,明显到她如果不自己将这个动作补完,心里会觉得异常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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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时溪发信息跟江获屿说她到了之后,就去洗澡了。等洗完了才看到他回复的东西:【好,早点睡。下次想玩游戏,可以到我房间来。】
她擦头发的手瞬间僵住,随即一个大大的白眼翻了出来。每次以为江获屿还挺像个人的时候,他又会用行动证明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渣男!
他怎么说来着?“一个快30岁的男人,总是单独让你去他房间,你长点心吧!”
那请问江获屿先生,您现在是在干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