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节的北京，空气粘稠得能拧出水来。
雪乃第三次冲进洗手间干呕时，林琛正焦头烂额地调试着新买的空气净化器。
“宝了个贝的……这破说明书全是火星文吗？”
他烦躁地扯开领口，智能手表突然疯狂震动：【检测到妊娠反应峰值，建议启动b方案】。
洗手间门开了。
雪乃脸色苍白地扶着门框，额发被冷汗黏在颊边：“把那个……震动关掉……”
林琛手忙脚乱地关掉提示，递上温毛巾：“要不今天请假？军科院那边我帮你……”
“不用。”雪乃接过毛巾按在额角。
“下午要听动物声纹分析报告。”她瞥了眼嗡嗡作响的净化器。
“你把它电源插反了。”
林琛低头看见插头倔强地悬在插座外，懊恼地抓乱头发。
三个月前验孕棒浮现双杠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可准爸爸特训班教的“缓解孕吐三十六计”在雪乃这里全部失效——她甚至能一边干呕一边纠正胎教音乐的频谱图。
军科院动物声学实验室里，雪乃专注地盯着屏幕。
波形图上跳跃着橘座、三花娘娘等校园猫的叫声频谱，林琛特意加设的孕妇专座被她冷落在角落。
“通过AI比对，我们发现每只猫的呼噜声都有独特‘指纹’。”研究员点击播放键，金币慵懒的呼噜声淌满会议室。
“比如金币大人的声纹在200-250赫兹有显着峰值，这与它的情绪稳定度呈正相关……”
雪乃突然捂住嘴。
研究员吓得暂停汇报：“雪之下老师？”
“继续。”她强压不适，指尖在平板电脑上飞速记录：“声纹数据库可以应用在……”
话音未落，实验室灯光骤然熄灭。
备用电源启动的蓝光中，所有屏幕同时弹出鲜红对话框：
【终极任务完成确认：幸福指数100%】
【系统卸载程序启动】
林琛猛地站起来：“你他喵的搞什么……”
后半句卡在喉咙里——他看见雪乃的平板电脑上，同样的对话框正倒计时闪烁。
“你的系统……”雪乃罕见地露出惊愕表情，“也在？”
整个实验室乱作一团。研究员们以为遭遇黑客攻击，有人已经按下警报器。
尖锐的警笛声中，林琛扑到雪乃身边：“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军医？”
雪乃却死死盯着平板。
倒计时归零的刹那，对话框化作金色粒子消散，只留下一行小字：
【谢谢使用，愿真实世界的星光永远照耀你们】
警报声戛然而止。
灯光重新亮起时，众人发现所有设备恢复正常，仿佛刚才的异变只是集体幻觉。
“刚才那是……”首席研究员擦着冷汗。
“全息投影测试。”林琛抢先回答，暗中掐了自己一把——疼。
不是梦。
回程的车厢格外安静。
林琛第N次偷瞄雪乃的腹部，终于忍不住开口：“所以系统说的终极任务……”
“孕育新生命。”雪乃的手轻轻覆在小腹上，“很符合它‘恋爱系统’的命名逻辑。”
林琛的智能手表突然震动，弹出从未见过的界面：【卸载完成。附赠礼物：胎儿声纹模拟功能已激活】。
他试探着点击按钮，车载音响立刻传出轻柔的“咕噜”声——与金币的呼噜声有九成相似。
雪乃怔住：“这是……”
“宝宝的心跳转化声。”林琛声音发涩。
“系统用金币的声纹算法生成的……”
车在红灯前停下。
雨刮器机械摇摆中，雪乃忽然倾身抱住林琛。
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让他浑身僵硬——结婚以来她从未在公共场所主动亲近。
“它消失了。”雪乃的声音闷在他肩头。
“那个总发布荒唐任务的系统。”
林琛轻拍她的背：“但金币的呼噜声留下来了。”车载音响配合地又“咕噜”一声。
三天后的产检日，林琛在b超室闹了笑话。
“宝了个贝的！这屏幕怎么全是雪花？”
他对着漆黑显示屏大呼小叫。
医生无奈地敲敲探头：“林先生，是您夫人腹肌太紧绷，声波穿不透……”
雪乃叹着气调整呼吸。
当清晰的胎儿影像终于出现时，林琛的智能手表突然播放金币式呼噜声，吓得小护士打翻了消毒盘。
“胎儿发育良好，就是……”医生憋着笑。
“您二位胎教挺特别啊？”
林琛红着脸关掉音响，却见雪乃正用手机录屏，嘴角噙着极淡的笑意。
屏幕里的小生命轻轻踢腿，仿佛在应和余音未散的咕噜声。
当晚林家视频会议，林振国的大嗓门震得平板发颤：“把b超视频发来！我让情报处分析下是孙子还是孙女！”
“爸！”林琛忍无可忍。
“这是您亲孙不是导弹！”
林母的镜头突然逼近：“雪乃啊，孕吐还厉害吗？妈做了防吐手环，用导弹燃料舱的负压原理……”
雪乃从容展示腕表：“谢谢妈，军医配的微电流手环很有效。”
林琛忽然意识到，曾因系统任务手忙脚乱的少女，如今已能游刃有余地应对这些甜蜜的混乱。
深夜，林琛被厨房灯光惊醒。
雪乃站在冰箱前，手里捧着吃剩的蜂蜜吐司——这是她怀孕后唯一不反胃的食物。
“饿了？”林琛揉着眼睛走近，却见她指尖悬在吐司上方微微发颤。
“系统消失后，”雪乃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我突然不确定……没有任务指引，能不能做好母亲。”
林琛抽走她手里的吐司，换成温牛奶：“还记得你怎么驯服大橘的吗？”
他模仿雪乃清冷的声线，“‘不是驯服，是建立信任’。”
雪乃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林琛继续道：“系统只安排我追你，但过日子……”
他抓起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是这里跳得太吵，才让我学会爱你。”
智能手表突然震动，屏幕自行亮起：【情感模块残余数据清理完毕。最终提示：心跳频率证明，该人类无需系统指导】。
雪乃怔怔看着这行字，忽然踮脚吻住林琛。
蜂蜜的甜香在唇齿间漫开，窗外的暴雨声渐渐模糊。
当这个吻结束时，冰箱门上的电子钟刚好跳过零点。
“系统错了。”雪乃抵着他的额头。
“星光不够。”
“嗯？”
“要阳光。”她的手滑到小腹。
“像第一次在猫咖见到金币时，洒满全身的那种光。”
林琛抱起她走向卧室。
智能手表在料理台上孤零零闪烁，最后一丝蓝光熄灭前，屏幕掠过一行极小文字：
【本系统代号：雪之下阳乃的丘比特计划Ver.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