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滴妈呀!
老赵头一屁股坐在地上,吓得差点陪着康裕一起去了!
“快快快!快去请董大人和林大人!”他努力吼出这句话,哆嗦地瘫倒在地,忙拿出颗药丸塞入嘴里,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董佑不在县衙,林泳思来得很快。
康裕在县衙关着,本身就是个麻烦,杀不得放不得,如今死了,看这副模样,还不是自然死亡,更是个大大的麻烦!
他一个头两个大,赶紧让李闻溪仔细瞧瞧,好端端的,人怎么会突然就死了。
真是多事之秋!
李闻溪走进牢房,先捏了捏四肢大小关节,确定尸僵程度,判断死亡时间。
在摸完死者的手后,她站起身,盯着死者的脸看了又看,突然出声问道:“此人是谁?”
“是康裕,杜府的上门女婿,你应该见过的。”林泳思提醒她。
“不,大人,此人不是康裕,您仔细再看看。”
身形相似,年龄相仿,但是死者五官与康裕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是因为他穿着锦衣,坐在康裕应该在的牢房里,脸上又因中毒变了色,略显肿胀,没人仔细观察,先入为主,认定死者就应该是康裕了。
刚才李闻溪也是直到摸到了他手心里的粗茧,才发觉不对的。
康裕入赘杜府已有近八年时光,不常年做重活,手心里的茧不可能还这么多。
林泳思盯着死者的脸仔细打量半晌,点了点头:“确实不是康裕。”他转向还瘫在地上的老赵头:“怎么回事?”
人死在大牢,他们可能会有麻烦,但现在死的另有其人,康裕被偷梁换柱,不见了,他们的麻烦更大了!
现今最关键的,是在别惊动任何人之前,把康裕捉拿归案。
老赵头十分后悔,他刚才怎么没直截了当装晕,他哪知道好端端的,怎么能逃了人犯呢。他将头一偏,看向自己不争气的几个手下。
狱卒们统一低下头,别好事轮不到他们,背锅就让他们啊!这老赵头忒也不讲究,明明涉及到与康裕有关的事,他都自己搞定,赏银也揣自己兜里,别人见不到一个子儿。
现在看着他们干嘛?撒泡尿照照自己才对啊!
李闻溪继续她的验尸工作。
死者现在是全身尸僵最硬的时候,连手指尖都掰不动,推断死亡时间在6-8小时前,也就是昨天夜里子时前后。
死者身侧散落一个纸包,内里还残留着白色粉末状物体,轻嗅之下,没有特殊气味,结合死者的死状,李闻溪认为,这个纸包里很可能装的是砒霜,而这个人是自杀而亡。
林泳思踢了老赵头一脚:“说说吧,昨天可有人来看望过康裕?”
这间牢房布置得相当奢华,比之前纪凌云住的那间还好,桌椅板凳一水儿的名贵木料打造,桌上放着的一把铜镜都镶金嵌宝。
他瞥了眼老赵头,贪也得有个度,如此乱了纲常,就别怪他不讲情面了。
老赵头觉得刚才的药吃少了,他又胸口疼。
“回大人的话,昨天一日三餐,杜府都曾来人送过。”老赵头头都不敢抬地回了话。他昨天还喜滋滋地收了一两银子的赏呢,现世报来得也太快了些。
“原来咱们这山阳大牢,比乡下的庄子,更像度假之所。”林泳思平静无波地说:“可是每日如此?”
“是,每天他们都来送饭。”不光给康裕,还会顺便给自己留一份,再加点赏银,如此稳定的收入,老赵头每天乐得像朵盛开的老菊花,谁能想到,就偏偏出了事呢?
一个大牢里关着的人犯,还能飞了。
“每次几人前来?出入可有搜查?”
“每次都是两个人一起来,进去俩人,出来俩人。小的都看过,人数不会有错。”
是啊,人数是没错。
杜府下人来得习惯了,每次都是前面一个赵爷长赵爷短的叫着,嘴甜得像抹了蜜,后面一个提着酒菜低眉顺眼的小厮从来不大抬头,听说是个哑巴,怪可怜的。
进出之时,老赵头都随便看一眼,与领头人打声招呼,只要人数没错,便放人离去。至于检查检查进去之人与出来之人是否对得上,费那事干嘛?
于是昨天,神不知鬼不觉,康裕与后面那哑巴小厮换了衣着,低着头从狱卒的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地走了出去!
留下个李鬼,为了怕被发现后熬刑不过,特意服毒自杀,以绝后患。
恐怕什么哑巴小厮是假,从一开始康裕就想好了逃跑计划才是真!
“既然你觉得坐牢舒服,那便你替他去坐吧!”林泳思示意狱卒将老赵头关进一间空牢房,临走之际放了句狠话:“如若康裕被抓回来,本官还可饶你一次,如若寻不到人,哼!”
玩忽职守,与人犯同罪!
山阳的两班衙役迅速列队出发,直奔杜家,李闻溪干完手上的活,安排人手将尸体送去义庄,一回去,就对上了四只闪烁着八卦光芒的眼睛。
“发生什么事了?”县衙自薛丛理来之后,还没像今天这么空过,所有的衙役,连看大门的都只留了一个人,全派出去了。
“康裕跑了。大牢里死的,不是他。”
“啥?他从牢里跑了?怎么跑的?”这可真是新鲜事,别说姜少问,就连姜少问的爹当差之时,都没听过哪个人犯越狱成功的。
李闻溪简单跟他们解释了两句,坐下休息,听他们继续八卦。
“话说康裕现在关在牢里,到底能定什么罪?就这么不明不白总关着也不是事啊!”
他亲爹周正的死与他有无关系,杜氏父女的死是否得他授意,还有那三个被淮安府打死的告状之人,以及东城门外跪过的几户佃农家自杀他杀的老人一大堆。
这些人可以大体分成两派,一派拼命想拉康裕下水,证明他是杀人凶犯,另一派人呢,则拼命想捞人,为他洗刷清白。
师出要有名,他们哪怕是县衙,也不能空口白牙将人判死,因此康裕关起来这么久,案子迟迟没个定论。
别的案子是发愁人证物证不足破不了案,康裕的案子,则太过盘根错节,证据多到分不清真假,也是奇事一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