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阳玖崇的话音降落,
张莲衣腿一软瘫倒在地,“怎么会这样?”
该被除名的,不应是墨染青吗?
墨染青唇角微扬,笑意不达眼底,
“你尸位素餐,碌碌无为,墨家在你手中日渐衰败。”
“你贪墨成性,中饱私囊,连亡妻的嫁妆都要侵吞。”
“你畏首畏尾,首鼠两端,既想攀附权贵,又怕东窗事发。”
“你狼子野心,忘恩负义,外祖父待你如亲子,你却恩将仇报!”
她每说一句,朱砂笔便在族谱上划下一道,墨云通的名字被一道道红痕覆盖,宛如鲜血淋漓。
张莲衣见状,尖声叫道,“老爷!您就任由她这般放肆吗?”
墨云通终于按捺不住,指着墨染青,“逆女!你莫要欺人太甚!老夫再不济,也养了你一十八年,恩将仇报的是你这........”
话音未落,墨染青已冷冷打断,
“从今日起,你不再是墨家人。”
她抬手一挥,族谱上的“墨云通”三字已被彻底划去,取而代之的,是旁边批注的一行小字,
“孟氏赘婿,背主忘义,逐出族谱,永不复录。”
墨云通如遭雷击,踉跄后退两步,脸色惨白。他经营半生,机关算尽,最终却连一个姓氏都没能留住。
墨染青合上族谱,转身时衣袂翻飞,
“来人,送‘孟大人’出府。”
琴棋书画齐声应诺,大步上前。
墨云通终于慌了,嘶声喊道,“墨染青!你、你不能这样!我是你父亲!我是..........”
墨染青仰头看着“墨府”高挂的门匾,抬起手掌,鲜血透出帕子,血淋淋的,
“刚才我已经削肉还父,孟大人不会忘得这么快吧?”
看着墨染青背脊挺直,哪怕掌心鲜血淋漓,也未曾弯折半分的背影。
阳玖崇摸着下巴,眸中暗芒浮动,“有点意思,,,,”
他原以为这墨染青不过是个被逼到绝境、只会忍气吞声的乡野女子,却不想她竟有这般雷霆手段。
削肉还父、逐出族谱、当众揭罪,步步狠绝,却又占尽道理。
倔强,锋利,又美得惊心动魄。
符合他的口味。
被琴月一只手提起来的张莲衣,挣扎着,声音尖锐,“墨染青,再怎么说老爷也养了你一十八年,你这样做昧不昧良心?”
墨染青霍地的转身,“养我一十八年的屋子,是我外祖父供老奴养老的两间寒舍。供我食宿的银两,是我娘乳母看病吃药的救命钱。”
“请问。”墨染青攥紧拳头,眸光如刃,“这些年,你可给过我一个铜板?”
“还有你!”墨染青猛地转向张莲衣,一步步逼近,
“你住着我娘的院子,脏着我娘的墙。抢了我娘的男人,睡着我娘的床。虐着我娘的孩子,扮着我娘的良。挥霍着我娘的嫁妆,克扣着我的饮食,到底谁在昧良心?”
张莲衣被她逼得冷汗涔涔,琴月的手如铁钳般掐得她生疼,再不敢出声。
“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墨染青冷笑一声,甩袖转身,看着墨府门匾上斑驳的痕迹,
“将他们一家三口,扔出去。日后他们要是敢再踏进墨府一步,不用通报,直接提棍打出去。”
琴棋书画领命,当着众人的面,一人提着一个往街口走。
“逆女!你会遭报应的!”墨云通在身后嘶吼。
雪画撕碎衣裳,分别将墨云通,张莲衣和还没有缓过神的墨余红的嘴堵上,“赶紧闭上嘴巴,别污了我主子耳朵。”
处理完墨云通,不现在应该叫孟云通。
耳根子清净了,周围的百姓也都散了。
墨染青转身跟阳玖崇客气两句,她知道今天的事情进行的那么顺利,阳玖崇占了很大的比例。
就因为他的这个身份在此,孟云通就不敢作妖。
“今日的事,多亏了阳公子,大恩不言谢.........”
“谢就不必了,请我进去喝杯茶吧。”看出了墨染青有了逐客的心,阳玖崇打断墨染青的话,抬步迈进墨府大门。
墨染青挡住阳玖崇的步子,笑意达不到眼底,“大恩不言谢。今日就不留阳公子了,改日有时间,再请阳公子喝茶。”
阳玖崇定在原地,他怎么有种被人利用,就扔掉的感觉,“改日是什么时候?”
“不好说,看我心情。”墨染青回的干脆。
她从未见过阳玖崇,原主更没有跟他打过交道,墨染青摸不准阳玖崇主动帮自己,是想在自己身上谋取什么。
她可不相信,天底下有免费的午餐。
免费的她吃过一次,这不就把自己婚姻搭了进去。
惹上一个夜衔烛,就够她头疼的了,她可不想惹上第二个。
“要不要这么直白。”阳玖崇算是看出来了,这墨染青还真是吃完就扔,这是要白用自己,“好歹交个朋友。”
听到交朋友,墨染青就笑了。
上辈子,想跟她交朋友的人不少。
大多数都是一个版本,三句话不到,就要看腿。聊到五句,就要看别人没看过的。
所以,这阳玖崇成功的踩到了墨染青的雷点。
交朋友,是她上辈子,最讨厌的三个字。
这下,墨染青连表面的微笑也没有了,见到琴月她们回来,直接下令,“琴月,关门送客。”
说完,墨染青头也不回的进了墨府。
“嘿~”从小就被人恭维的阳玖崇,被撵了,不怒反笑,“还挺有脾气,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琴月挡住阳玖崇的视线,“阳公子,请吧。”
“不用送,不用送。”阳玖崇摆摆手,抽出腰间折扇打开,“本公子自己走就行。”
琴月直接将墨府大门关上,转身去了墨染青的院子。
墨染青回到府里,就让人将孟云通一家三口的东西打包扔了出去。
接着去了墨家祠堂。
她在墨家祠堂给墨染青做了一个无字牌位。
今日她做的一切,虽然没有将他们赶尽杀绝,但也是让那些人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算是给原主报了仇。
三炷香上后,墨染青站在祠堂中央,袅袅青烟在牌位前缭绕。
她凝视着那一排排沉寂的灵位,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对墨家列祖列宗说,
“我既然落入墨府门楣,便当自己是墨家人,墨家在我手中不会没落,我会重振墨家之名,寻得缘人继承墨家香火。”
说完墨染青缓缓跪下,郑重叩首。
最后一字落下,祠堂内烛火骤亮,映照着她清冷如霜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