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华首都承天城的春日带着料峭寒意,灵能广告屏的暖光映在抗议者脸上,却驱不散他们眼底的恐惧。主和派租用的全息投影仪正在播放循环画面:铁翼甲的驾驶舱内,士兵的意识投影扭曲成数据流,伴随着刺耳的高频尖叫——那是用霜裔病毒的哀嚎合成的伪造音频。
「还我英雄灵魂!」
「拒绝机械奴役!」
林野站在防暴队伍最前方,防化面罩下的呼吸凝成白雾。他看着人群中举标语的年轻人,许多人穿着夏华军事大学的校服,胸前别着他曾颁发的「天狼预备役」徽章。其中一个女生的围巾上绣着狼首图腾,与小王牺牲时的遗物一模一样。
「林上尉,」防暴队长安东尼奥的声音带着无奈,「他们突破了三道警戒线,议会要求我们......」
「让我试试。」林野摘下头盔,任由风雪吹乱短发。
抗议声浪突然低落,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这个胸前挂满勋章的年轻上尉身上。林野看着他们,想起军校毕业时的誓言,想起老炮在北极说过的「军人的枪口永远对着敌人」。他的战术目镜自动识别出人群中的主和派煽动者,却在他们袖口看到与周鸿儒相同的硅基数据流。
「我是天狼特战队林野,」他的声音穿过扩音器,带着冰原风雪的凛冽,「你们看到的视频是伪造的。人魂系统的每个意识锚点都有自毁程序,我们宁可销毁自己,也不会让战友的灵魂被囚禁。」
「骗子!」扔来的矿泉水瓶擦过他的耳际,「前文明的意识永生者都成了硅基的奴隶!」
林野直视着那个愤怒的青年,发现他的眼角有与老赵女儿相同的霜伤疤痕:「我不否认风险,但你们知道北极冰原下埋着什么吗?是三十万被北陆做成意识燃料的夏华平民,他们的灵魂被封在灵能结晶里,连喊一声『疼』的权利都没有!」
人群泛起涟漪般的骚动。林野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的冻伤疤痕:「这道伤是为了救主和派议员周鸿儒留下的,而他现在正在把你们的父兄姐妹卖给硅基生命当燃料!」他调出老赵的意识备份画面,金色的脑电波中跳动着《雪孩子》的旋律,「这是我的战友老赵,他的女儿二十年前就死在北极的意识收割站,现在他自愿把意识放进铁翼甲,只为了让更多孩子能活着叫一声『爸爸』。」
泪水在女生的眼眶里打转,她摘下围巾,露出后颈的旧伤——那是幼时被霜裔病毒灼伤的痕迹:「那为什么要用机械囚禁他们?难道英雄的灵魂不该安息吗?」
「因为我们没有安息的权利。」林野的声音突然低沉,「当硅基舰队的收割光束扫过地球,当霜裔战车碾碎最后一座城市,只有人魂系统能让我们在金属外壳里继续战斗。这不是囚禁,是绝境中的背水一战。」
人群陷入沉默。林野的通讯器突然震动,老赵的秘密通讯刺破防干扰屏蔽:「上尉,我们在意识海找到了死亡灯塔的弱点......」老人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却异常清晰,「让我们成为灯塔吧,就像老炮那样。」
林野的喉咙发紧,看见防暴队伍里的老兵们同时抬头,他们后颈的意识接驳口泛着微光,那是自愿启动自毁程序的征兆。他想起老赵记忆里的青铜门,想起蓝血女孩的红绳,终于明白——有些灵魂之所以伟大,不是因为永不破碎,而是因为破碎后仍要燃烧。
「同学们,」他转向抗议的学生,「我不会强迫任何人接受人魂系统,但请记住:每一个选择成为铁翼甲的战士,都不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他们是父亲,是儿子,是像你们一样会疼会哭的人。他们只是比我们多了一份决心——用机械之躯守护人类的血肉之躯。」
戴狼首围巾的女生突然放下标语,从口袋里掏出颗灵能稻穗种子,放在林野掌心:「上尉,帮我带给赵叔叔,就说......谢谢他的星星。」
示威人群逐渐散去时,林野看见街角闪过一道红影。那个戴兜帽的身影转身瞬间,手腕上的红绳铜铃发出清脆响声,与蓝血女孩的灵能频率完美共振。他的战术目镜捕捉到兜帽下的银发——那是与蓝血女孩相同的银蓝渐变色。
通讯器里传来苏皖的惊呼:「林野,老赵的意识备份出现异常!他们的脑电波正在与星骸裂隙的共振腔产生共鸣,就像......」
「就像在给死亡灯塔调频。」林野低语,握紧手中的稻穗种子。种子表面的荧光与他掌心的雷纹印记呼应,在雪地上投出细小的狼首阴影。
极夜中的北极冰原,十二架铁翼甲同时升空,老赵的意识投影在驾驶舱内微笑,他的机械臂里藏着女孩送的稻穗种子。当硅基舰队的收割光束划破天际,铁翼甲群的共振频率突然偏移,不再是死亡灯塔的哀鸣,而是千万夏华战士的心跳——那是用灵魂裂痕编织的、对抗黑暗的战歌。
而在承天城的阴影里,戴兜帽的少女摘下铜铃,铃身内侧刻着新的纹路:「当伦理的天平偏向生存,真正的自由,藏在选择的勇气里。」她望向星骸裂隙,银发在风中扬起,露出与蓝血女孩 identical 的泪痣——那是前文明「共生者」的标记。
雪落在林野的睫毛上,他摸出老炮的灵能匕首,刀刃与老赵的意识信号共振,在地面刻下最后的图腾。这次,狼首的翅膀是铁翼甲的钨钢羽翼,而心脏位置,跳动着颗金色的灵能稻穗——那是人类文明在伦理困境中,依然倔强生长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