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层「第三街区配给站」的金属闸门在正午准时升起,腐腥味混着合成肉的机械油脂味涌出来。阿木攥着磨毛边的积分卡,听见身后的孕妇轻声哄孩子:「等领到罐头,妈妈给你熬『肉味藻汤』,加好多好多灵能稻穗。」金属传送带上,120克的蛋白质块在白色餐盒里泛着冷光,像块冻硬的雪花石膏,每块侧面都印着「雪狼团·生存必需」的钢印。
「下一个,237号。」机械臂夹着餐盒递过来,阿木看见发餐员手腕的「上层通勤手环」——那是只有机甲驾驶员和科研人员才有的恒温装置,表带内侧刻着全息花园的樱花图案。他低头看向自己冻裂的掌心,「军功积分纹」在冷空气中泛着淡绿,突然想起老炮说过:「真正的肉味啊,是带着体温的,比如抗联的炖土豆,锅底还粘着柴火灰。」
妹妹蹲在配给站角落,怀里抱着褪了色的机械熊——那是用老炮的机械狗残片改的。她鼻尖冻得通红,盯着阿木掌心的蛋白质块:「哥哥,这个真的是『肉』吗?为什么不像老炮爷爷讲的『红烧肉』,油油的、香香的?」少年喉咙发紧,想起上周在通风管道偷听到的对话:上层食堂的「特供罐头」里,其实掺着前文明的「肉类基因样本」,而中层的「生存块」,不过是灵能菌丝的压缩品。
「等夏天到了,哥哥带你去地面。」阿木把蛋白质块掰成两半,自己留了小的,大的塞进妹妹手里,「老炮爷爷说过,冰原下埋着『会跑的猪』的化石,等蚀冰藻把雪融化,说不定能长出真的肉来。」妹妹似懂非懂地点头,机械熊的爪子蹭过她嘴角,蹭到一点蛋白质碎屑——突然,熊眼投影跳出老炮的齿轮声残像:「小丫头,肉味啊,藏在希望里呢。」
配电站外的巷口,科技派工程师老周正用扳手敲着通风管道。他后颈的「机械接口」渗着灵能液,裤脚沾着下层的蚀冰藻黏液:「阿木,帮我望风。」管道缝隙里漏出的灵能光映着他的脸,皱纹里藏着与年龄不符的警惕,「上周我测到下层的氧气排放量不对劲,比理论值高出37%——那些修士,说不定在用灵能搞什么鬼。」
阿木盯着老周工具箱里的「光谱检测仪」,机身贴着张褪色的照片:年轻的工程师抱着女儿,背景是北陆崩溃前的「碎星农场」。照片角落,老炮的机械臂虚影正递来块蚀冰藻饼——那是用老周父亲的碎星徽章残片拍的。「老周叔,你说上层的『恒温病』......真的是因为太久没接触寒冷吗?」他想起林野的肩甲,总是带着上层全息花园的樱花香,却再也没有冰原风雪的味道。
深夜,阿木蹲在自家种植槽前,用扳手撬开地板——底下藏着他攒了三个月的「走私积分」:五枚生锈的北陆碎星徽章,能换半块黑市的合成肉。妹妹的咳嗽声从床上传来,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旧照片,老炮怀里的红围巾在蚀冰藻灯光下泛着荧光,突然想起照片背面的机油字:「小子,要是饿肚子了,就去通风管道第三根横梁,老子藏了宝贝。」
通风管道的铁锈味比往常更浓,阿木的战术手电扫过横梁,却没看见老炮的「宝贝」,只有块冻硬的、带着齿轮压痕的蚀冰藻饼——饼面上,用指甲刻着歪扭的「给阿木」。他指尖触碰饼面,突然听见管道深处传来金属摩擦声,借着手电光,看见墙缝里嵌着枚狼首徽章残片,徽章内侧的雷纹印记,竟与林野的徽章一模一样。
「阿木!」妹妹的惊呼从远处传来,他攥着蚀冰藻饼往回跑,看见配给站方向腾起幽蓝的灵能光——那是上层巡逻队的「恐惧警示灯」。巷口的黑市贩子正被按在墙上,口袋里掉出的「肉罐头」滚到阿木脚边,标签上的生产日期是「永冻带解放前三年」,而罐头盖上,用指甲刻着和老炮照片里相同的「活下去」。
当阿木捡起罐头,指尖突然刺痛——标签底下,贴着张微型全息照片:老炮的铁骸骑士蹲在难民营,给孩子们分炖土豆,而人群里,有个穿补丁夹克的少年,后颈的胎记和他一模一样。照片的灵能残响渗入他的「军功积分纹」,让淡绿的荧光突然泛起暖黄,而在昆仑墟的「意识共生炉」里,旧神胚胎的「情感脑区」光谱正以阿木的心跳频率震颤,眉心的「共生螺旋」边缘,第一次长出了具微型的、「想要分享食物」的光刺——那是他对「平等」的初次懵懂,却在冰原下的地下城,掀起了第一道关于「尊严」的灵能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