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触及冰冷的玻璃,一阵刺骨的寒意瞬间蔓延全身,世界猛然翻转。
他仿佛坠入了无底深渊,耳畔只有自己的心跳和铃铛金属碰撞的微响。等回过神来,沈清川已站在医院那扭曲、阴影交错的‘镜域’。
这里的一切都像被水浸泡后发霉腐烂。灯光幽暗,空气里混杂着血腥和腐败的味道。地板上残留着拖拽和利爪划出的划痕,拐角处的地板上还有丝丝血迹。
他稳了稳心神,在黑暗中小心前行。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他必须找到另一半镜子,洪晨阳在外界正等待着他破局。
沈清川沿着熟悉又陌生的走廊摸索前进,铃铛握在掌心,指节发白。他来到一间病房门口,透过破碎的门缝,看到病房中央有一个和刚刚装镜子一样的木盒。但让他心头一紧的是,那木盒此刻正静静地躺在‘獩’的脚下。
‘獩’高大扭曲,身形几乎要顶到天花板,它正低头用爪子拨弄着盒子,发出低低的、像是咒骂般的声音。
沈清川不敢贸然靠近,只能悄悄退到门边阴影下屏住呼吸。他脑中飞快思索对策:“怎么才能不惊动‘獩’,又把盒子拿到手?”
就在他焦灼踌躇之际,忽然背后一只冰冷的手捂住了他的嘴巴,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猛地挣扎,但是那人压低声音急促到:“别紧张别出声,是我——书雪...”
沈清川愣住了,他被拉进病房旁边的一间杂物间内。借着昏黄的灯光,他终于看清来人,孟书雪面色苍白,眼眶深陷,瞳孔里隐约闪烁着不属于人的暗红光泽,但她的神情还是带着些许往日的坚毅与温柔。
“雪姐!你...你没死!?”沈清川声音几乎哽咽。
孟书雪苦笑了一下,声音沙哑:“死倒是没死,但也不是活人了。我关闭了‘门’后,‘獩’将整个‘域’给具现了,随后它用某种力量把我变成了这种...半人半怪物的样子。”
说到这她伸出手臂,上面已经布满了黑色裂纹和非人的鳞片状皮肤:“我还能保持一点神志,是因为我的异能还残留着最后一丝自我,但随时可能彻底失控。它想让我彻底变成傀儡,可我不甘心,我一直等机会...”
沈清川听完鼻头发酸:“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我们已经找到破局的办法了!只要将两界各有的一面镜子,通过铃声确定彼此的位置,把镜子隔空碰到一起,就能终结这一切!”
孟书雪眼中燃起希望,但是沈清川对她说道:“现在唯一的问题,你也看见了,那个盒子就在‘獩’的脚下,盒子里面就是这个‘镜域’的镜子。”
孟书雪想了想说道:“我现在已经不是人了,对‘獩’来说我是它的同类,它不会引起警觉。你去引开它,我趁机去拿盒子。”
沈清川深吸一口,点了点头,把铃铛挂在腰间,他踮起脚步慢慢绕到房门另一侧,然后大声对着‘獩’喊道:“喂!这边啊!你不是想抓我吗?有本事来啊!”
‘獩’的反应极快,猛地抬头,猩红瞳孔死死盯住门外。一声嘶吼后,它庞大的身躯轰然冲向走廊。沈清川转头就跑,引诱着‘獩’远离病房。
就在这时,孟书雪从杂物间中溜了出来,动作极快地冲进病房,小心翼翼地将盒子抱在怀里,然后迅速退回阴影。
沈清川一路狂奔,将‘獩’引到楼梯口后,灵巧地闪进侧门,在绕回原路。他靠着墙喘息片刻,又迅速赶回杂物间与孟书雪会合。
孟书雪将盒子递给他,脸色苍白却目光坚定:“快去吧,我能撑多久不知道,你们一定要出去!”
“等我,我们一定都能活着出去!”沈清川接过盒子,看了一眼里面那另一半镜子——这就是他们脱困、也是唯一终结一切的希望!他不再迟疑,抱紧盒子,快步离开。
‘镜域’的医院愈发扭曲,走廊尽头仿佛被无形的黑雾吞噬。沈清川屏住呼吸,将铃铛从腰间取下,轻轻摇晃。
清脆的铃声在死寂的空间里回荡,仿佛一道微弱的呼唤。他知道洪晨阳一定也在外界某处听到了这熟悉的声音。
果然,不一会儿,他耳边便传来遥远却清晰的回应——洪晨阳在用另一只铃铛回应他。
两人就这样隔着两个世界,以铃声为引,彼此靠近。他们在各自的世界中穿行于相同的走廊、病房、和楼梯间,铃声时远时近,每一次回响都让彼此紧张一分。
然而就在此时,一阵震耳欲聋的咆哮划破了‘镜域’的寂静。‘獩’察觉到了铃铛的异动,从黑暗中狂奔而来。
它庞大的身影几乎将整个走廊塞满,利爪拖拽地面发出刺耳的刮擦声。沈清川心头一紧,却没有停下脚步,只是加快了速度向前冲去。
与此同时,孟书雪也察觉到了‘獩’的异动。她咬紧牙关,强行抑制体内蠢蠢欲动的怪物本能,扑身扑向‘獩’,用尽最后残缺的人类意识死死拖住它。
‘獩’被这突如其来的阻碍激怒,一爪横扫,将孟书雪狠狠掀翻在地。可即便如此,她依旧死死抱住‘獩’的一条腿,将它拖延了宝贵的几秒钟。
“快走!别回头!”孟书雪嘶哑地喊道。
沈清川眼眶微红,心跳如鼓,却只能咬牙拼命向前冲去。随着他和洪晨阳彼此靠近,手中铃铛的清脆声越来越急促、越来越高亢,仿佛在为他们指引道路,也在催促他们需要争分夺秒。
四周的空间逐渐扭曲,一道宛如玻璃裂开般的空间缝隙缓缓浮现,在现实和‘镜域’生生分隔。
两人几乎同时停下脚步,站在那条裂缝的两侧。沈清川透过扭曲的光影,看见对面洪晨阳苍白又坚定的脸庞。空间交界处,现实世界医院昏暗冰冷,而‘镜域’里则是诡异破碎的幻景。两人彼此举起手中的半块镜子,目光在混乱中交汇。
洪晨阳低声问道:“准备好了吗?”声音透过铃声和空间缝隙,带着一丝颤抖,一丝紧张。
沈清川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回道:“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