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苍白如蜡,没有表情,只是机械地重复折叠动作。她身后墙上悬挂着第一盏红色魂灯,灯罩上绘着哭泣的人脸。
童谣本在门口翻开:
“第一谜:谁送了谁最后一程?找到老妇心中的执念,让她放下...”
沈清川轻步走进屋内,他发现桌上摊着许多写有名字的黄纸签,有些已经烧成灰烬,有的还完整留存着。他小心翻看,每张签上都写着不同人的名字和一句话“为xx送终”。
孟书雪凑近老妇,小声问:“老人家,您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老妇手指颤抖,却始低头不语,只是反复折叠同一匹纸马。沈清川注意到,她身旁有一个发黄的相框,相框里是一家三口的老照片,但照片上男人和孩子的脸都被水渍模糊,只剩下老妇年轻时的模样清晰可见。
洪晨阳在角落翻找时,无意间踢到了一只古旧的小木箱。箱子被铁锁锁死,上面刻着三个字‘归魂箱’。
沈清川凑了过来,将手中的铜镜钥匙试探性地插入锁孔,只见咔哒一声,小木箱打开。里面是一封未寄出的信:
“娘亲,我去江南寻父亲了,不必挂念。我会平安归来,为您折千纸马报答养育之恩——阿泽。”
信笺末尾沾染着水渍,还有几滴褐色血迹,
孟书雪将信递给老妇:“您是在等阿泽回来吗?”
老妇手指僵住,泪水无声滑落:“我...只想等他回来给我折最后一匹纸马...”
沈清川将那封信和最后折好的纸马一起放进老妇手心:“您的孩子已经回家了,他一直记挂着您...”
话音落下,老妇缓缓抬起头,对三人露出解脱的微笑。她身影化作点点荧光消散,而墙上的第一盏魂灯骤然明亮起来,从中飘出一道白烟升向屋顶...
三人继续前行,很快来到了镇子尽头的一处湖泊码头。湖水漆黑如墨,无风自起涟漪。岸边立着第二盏红色魂灯,下方摆放着几只破旧木船。一名白衣船夫静静站在码头尽头,他脸色惨白。双眼空洞无神。
童谣本再次翻开:
“第二谜:镜湖无波,人心难渡。寻找真正想要过河的人,将其带至彼岸...”
沈清川他们走近时,发现渡口聚集了不少‘候船人’,有妇人、孩童、老者、青年,神态各异。
他们有的焦急徘徊,有的低声哭泣,都自称有未了心愿想要过河。每个人脚下都压着一件遗物:绣花鞋、旧书包、药瓶、信笺等。
孟书雪上前询问,一位老妇颤抖着说:“我要去河对岸找我的儿子...”
一名小男孩怯生生地拉住洪晨阳的衣角:“叔叔,我想回家,我妈妈在那边等我...”
还有个青年低声抽泣:“我欠了债,对不起家里人,我要去赎罪...”
沈清川皱眉,他细细观察这些‘候船人’,发现他们表情虽然逼真,但眼神里似乎都缺了点什么...
没有真正的期待和悲伤,反倒像是在重复某种剧本。他低声提醒同伴:“你们不觉得他们有点奇怪吗?这些人的话好像都在绕圈子。”
这时,船夫忽然开口,声音干涩沙哑:“只有执念最深的人才能过河,否则会沉入湖底永不超生。”
孟书雪试探地问:“你是怎么判断谁能过河?”
船夫目光呆滞:“每晚都有许多人来渡口求渡,但每次只有我一人划船送他们过去。可我总觉得他们都走了,我却还留在这儿...”
沈清川心中一动问道:“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船夫摇了摇头,只是下意识地用竹竿敲击湖面。就在这时,湖水突然泛起涟漪,一抹幽影浮现水中...那是一张苍老而熟悉的脸,与船夫几乎一模一样...
洪晨阳灵机一动,从旁边拾起一只破旧油灯递给船夫:“这是你的东西吗?”
船夫愣了一下,眼神开始变得迷茫。他伸手接过油灯,指尖微微颤抖:“这...这好像是我母亲留给我的...”
童谣本上的字迹骤然变化:“执念最深之人,不在彼岸,而是此岸...只有放下自己,才能真正度过镜湖...”
沈清川恍然大悟,看向孟书雪和洪晨阳:“我们一直以为要帮助的是那群‘候船人’,其实真正被困住的是他自己,他才是真正需要过河的人...”
孟书雪温柔地对船夫说:“你守了这么多年,其实你早该放下了...”
船夫怔怔地望着油灯,又看看身后空无一人的湖面和渡口。所有‘候船人’在此刻悄然消散,只剩他一个人在夜色中...
他喃喃自语:“原来...这么多年,是我不肯走,是我放不下...”
三人一起将油灯递给他:“去吧,该回家了...”
船夫双手接过油灯,泪水无声滑落。他登上小舟,将油灯点燃,小舟渐渐远去。湖面升起淡淡白雾,将他身影包裹其中,只剩下暖黄色的灯光在黑暗中飘摇...
就在此刻,第二盏魂灯骤然大亮,一道光柱冲天而起。镜湖波澜不惊,却仿佛有无数幽魂随风散去。
三人站在码头,看着那盏明亮的魂灯和渐渐远去的小舟,心头说不出的感慨与释然...有时候,被困住的不是别人,而是我们自己...
洪晨阳叹了口气,拍了拍二人的肩膀后转身离去,几人就这样转身离开此处...
三人顺着狭窄的巷道往里走,脚下青石板湿滑阴冷。两侧墙壁上贴满了模糊的人脸画像,有的在哭,有的在笑,有的只是空洞地盯着前方。
巷子最深处,一盏红色魂灯悬挂在半塌的屋檐下,灯罩上画着一只睁大的眼睛。魂灯下,十来个模样各异的小鬼影团团围坐,气氛阴森压抑。
童谣本出现在三人面前,缓缓翻页:
“第三谜:百鬼夜行,各诉冤屈。找出其中唯一说谎之鬼,否则将被百鬼缠身...”
小鬼们七嘴八舌地开始诉说自己的死因:
“我是在大火里烧死的!”一个身上焦黑的小鬼哭嚎着。
“我是被亲爹推下井!”一个头发全是泥泞的小鬼抽泣着。
“我是生病饿死!”一个瘦弱的小鬼低声啜泣。
“有人用绳子勒死我!!”一个脖颈青紫的小鬼捂着脖子呻吟。
“我淹死在河里!”一个浑身湿漉漉、全身泥泞、神情呆滞的小鬼声音微弱。
每个小鬼表情痛苦,有几个甚至不断变换形态。那个被淹死在河里的小鬼却始终低头,不肯与众人对视,也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