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在书案上噼啪爆开,祁煜琛的指尖还残留着封印反噬的焦黑。
我摩挲着檀木盒上盘曲的蛟龙纹路,那些暗红符文明明灭灭,像极了前夜在灵泉空间石壁上见到的古纂。
\"等等!\"我猛地抓住祁煜琛正要滴血的手指,灵泉水顺着袖口浸湿他掌心的伤口,\"让我试试这个。\"
冰凉的泉水触到符文的刹那,盒面突然泛起幽蓝荧光。
那些扭曲的笔画竟如活物般蠕动重组,在我眼前拼出熟悉的图案——正是灵泉空间里那块刻着\"以血为契\"的残碑。
\"婉清当心!\"祁煜琛将我扑倒在地的瞬间,木盒轰然炸开。
碎屑纷飞中,一叠泛黄的信笺飘落在我们交叠的衣摆上。
信是祁家高祖用朱砂写就,字迹力透纸背:\"吾与玄真子立血契,祁氏女眷若得灵泉认主,当为阖族砥柱......\"我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信纸,原来祁家百年荣华,竟系于每代主母能否与灵泉共鸣。
而三年前难产暴毙的二夫人,正是因强行催动灵泉遭了反噬。
\"大少爷到此刻还在前厅摔茶盏。\"祁煜琛冷笑一声,指尖抚过我腕间浮现的淡蓝印记,\"他自然不愿承认,你才是命定的灵泉之主。\"
寅时的梆子声穿透雨幕时,我们踏进灯火通明的祠堂。
祁老夫人捧着族谱的手颤得厉害,大少爷额角还沾着前日争执时被我泼的茶渍。
当读到\"灵泉认主需经三劫九难\"时,二少奶奶突然尖叫着跌坐在地——她藏在袖中的毒药包正往外渗着青烟。
\"三弟妹......\"大少爷的玉扳指在供桌上磕出裂痕,他脖颈涨得通红,\"上月往你药里掺巴豆的事......\"话音未落,老夫人龙头杖重重杵地,满室烛火应声而灭,唯有我腕间蓝印亮如星子。
祁煜琛在黑暗中准确握住我的手,他掌心的温度比灵泉更灼人:\"婉清你看。\"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族谱最后一页凭空浮现血色小字——\"血契既成,劫数方启\"。
窗外惊雷劈开雨幕,我腕上的蓝印突然针刺般剧痛,装着血契的檀木盒竟在供桌上渗出暗红水渍,像极了新鲜的血。
我蹲在灵泉边的青石板上,指尖拨开层层叠叠的紫灵芝叶片。
不过两日,原本饱满的菌盖边缘竟蜷缩起焦黄卷边,就像被火舌舔过的宣纸。
灵泉水依然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可那些浸泡其中的灵植根须,分明在渗出诡异的墨绿色汁液。
\"三少奶奶,大厨房来催雪莲膏了。\"丫鬟银杏的声音惊得我手一抖,半片枯叶掉进泉水,瞬间被漩涡撕成碎片。
前日祠堂里新添的三十盏长明灯还燃着,族人们此刻怕是都聚在库房,等着用灵植换来的银钱置办中秋祭品。
祁煜琛掀开竹帘进来时,我正用银簪挑开腐烂的冰魄草根茎。
他腰间新佩的玄铁令牌硌在木案边,那是今早老夫人亲自系上的当家信物。
\"大少爷在城南药铺赊了二百两。\"他递来一叠账本,指腹残留着朱砂批注的痕迹,\"说要替二嫂赎回落魄时典当的陪嫁。\"我冷笑出声,昨日分明瞧见二少奶奶的贴身嬷嬷,往大少爷书房塞了绣着并蒂莲的荷包。
灵泉忽然剧烈翻涌,水面浮起密密麻麻的气泡。
我腕间蓝印骤然发烫,那些本该在辰时绽放的月见草,竟在午时就枯萎成了灰褐色。
祁煜琛突然攥住我的手腕,他指尖沾着的墨汁在蓝印上晕开:\"今早巡田的佃农说,后山新垦的药田......\"
窗棂被疾风撞开,挟着雨丝卷走案上账册。
我望着漫天铅云,突然想起高祖血书里那句\"劫数方启\"。
灵泉空间的时间流速比三日前快了近半刻,连石壁上的古篆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剥落。
\"少夫人!\"银杏惨白着脸冲进来,怀中襁褓裹着几株蔫头耷脑的雪灵芝,\"库房......库房存着的十年份药材,全都发霉了!\"
我抓起浸过灵泉水的帕子擦拭灵芝,本该沁凉的绸缎却烫得惊人。
菌柄上的霉斑遇水即溶,在锦缎上洇出暗红斑痕,像极了祠堂那夜檀木盒渗出的血水。
祁煜琛突然拔剑劈向虚空,剑锋划过我耳畔时,一滴墨绿汁液正从房梁滴落。
二少奶奶的翡翠耳坠在门边晃了晃,又飞快隐入回廊阴影里。
我低头看着掌心溃烂的灵芝,终于明白这些灵植为何突然异变——它们正在被某种力量强行催熟,就像三年前被反噬的二夫人,透支了不该触碰的生机。
灵泉空间突然剧烈震动,石壁裂缝中渗出暗红液体。
我踉跄着扶住泉眼边的石碑,那些本已清晰的\"以血为契\"刻痕,竟又渗出新鲜的血珠。
祁煜琛追进来时,我正用染血的指尖触碰碑文,三百年前玄真子留下的符咒突然发出刺目红光。
\"婉清!\"他扑过来护住我的刹那,灵泉轰然掀起三丈高的水幕。
无数灵植残骸在漩涡中沉浮,本该澄澈的泉水竟泛着铁锈般的浑浊。
我腕间蓝印突然裂开细纹,血珠滴入泉眼的瞬间,整片空间的时间流速陡然加快。
当我被祁煜琛拽出空间时,祠堂方向传来刺耳的铜锣声。
银杏跌坐在月洞门外,怀中抱着彻底发黑的雪灵芝:\"老夫人让各房都去前厅......说是要开祖祠请家法......\"
雨幕中,大少爷的轿辇正碾过满地残花。
我摸到袖袋里黏腻的墨绿汁液,突然想起今晨给老夫人请安时,二少奶奶新染的丹蔻泛着同样的幽光。
灵泉空间里,最后几株未腐的灵植正在疯狂抽条,花苞以违背常理的速度鼓胀,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要从花芯里破壳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