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可见,这件事就透着古怪,也很耐人寻味。
前天,黄青云给杨震送来牌匾,虽然没闹出风波,热度被收购鹅毛和鸭毛的事情压了下去,但是在贵族和读书人圈子里,杨震可没少被编排,说他爱财如命,甚至有更恶毒的传言。
如今,只是过了一天内,皇上就赐下牌匾,有点打对台的意思。
但这对黄青云来说,已经不是胳膊拧不过大腿的问题,而是蚍蜉撼树了。
而对皇上来说,可以说有点掉价,但皇上就这么做了,有两个比较浅显的原因,要么皇上也非常喜欢杨震,要么皇上对黄青云有些不满了。
所以不惜用了九五之尊的身份和去压黄青云,都不屑于暗示一下,让朝中大臣暗中处理这个事。
当这个消息飞一般地在京城传开之后,不少人觉得黄青云要倒霉了。
不久前他儿子因为集众赌博,不仅输了不少银子,还要去督察院缴纳税金,托了不少关系,才把这事给摆平。
加上黄家如今如日中天,还拿下了整个京城的盐铁独家销售权,已经树大招风,让不少人眼红。
如今,好像又惦记错了对象,似乎准备拉拢状元郎,或者故意打压他。
这么多事情加在一起,有人觉得黄家要倒霉了,觉得黄青云此刻一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难安,想着怎么给皇上一个解释。
可是这个判断似乎一点也不准,此刻,黄青云听了属下的汇报,得知来龙去脉。
只是挥了挥手,让属下退下,露出一脸淡笑,仿佛这事不值一提,或者在预料之中。
而坐在他身边的黄夫人神色凝重,冷道:“老爷,玩脱了吧!现在情况对我们很不妙,为什么非要去趟这趟浑水?”
黄青云伸出发福的手,轻轻拍了拍夫人的手背,语气从容:“不算玩脱,只是有些事情需要证实一下,如今算是彻底明白了。
与其一直被蒙在鼓里,还不如冒险一下,试探出精准的结果,只要能看清局势,即使是危机也能转化为转机,就算没转机,至少还有转圜的余地。”
黄夫人眉头锁得更紧了,“打什么哑谜,说说看,证实了什么?”
“证实皇上对杨震不单单只是欣赏和爱才,而是倚重他了,估计他们私底下不止会见过一次,所以就能理解皇上为什么给我上眼药了。”
黄青云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接着道:“自从盐铁税赋贪污案爆发,刚开始的时候,皇上的应对是仓促的,完全没有章法,但是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皇上反而显得沉稳,不仅没有大开杀戒,连象征性的处罚都没有,盐铁司除了死了一个田不黄,其他人几乎毫发无损。这处理事情的手法,和皇上平时的作风完全不符,我一直想不通是为什么,后来随着杨震这个人逐渐崭露头角,看到他处理问题的方式,都是从大局上出发,我就开始有些怀疑了。”
黄夫人眼中闪过一丝恍然,低声道:“确实,四皇子在定远侯府和夏玉莲发生那样的事,按理来说,他这一生算是毁了一大半。”
黄夫人突然微微一笑,“谁能想到四皇子这么有魄力,竟然写了罪己书,把坏事变成好事,现在可沉稳多了,没做出年轻人应该做的事情来,让人感觉到意外。”
黄青云道:“我想从那时候开始,杨震就把朝局看得很透彻,步步为营地开始布局,我想那个时候皇上已经关注到杨震,也许因为杨震说了什么,影响到了皇上,所以朝局没有恶化。”
“既然你知道杨震有经天纬地之才,为什么还要用羞辱的方式对待他,不怕他将来报复?”黄夫人担忧地道。
黄青云轻笑一声,“我发现杨震是个不计较个人荣辱的人,要不然太后赐婚的时候,当时以他会元的身份,加上他的文采,完全可以纠集一帮读书人去逼宫,这种事情不是没发生过。
而他装晕,后来更是没有任何过激的行为,还默认了太后的赐婚,把事情压在可控范围内,一场风波消散于无形,所以我根本不怕得罪杨震,他做事都是从大局考虑的,不然你以为我派人送去牌匾,自己都没露面,这是相当无礼的行为,而杨震还让那牌匾挂了一天多,你猜他在想什么?”
黄夫人若有所思,轻声道:“所以杨震不是怕你,也许是还不够了解我们,所以不敢贸然行动,或者有些事需要我们帮忙?莫非他在殿试的时候提出修一条如朱雀大街那样的大道,一直修到北平是认真的,不是信口开河?”
黄青云点头,叹道:“要不然他怎么在九公主举办的诗会上,长篇大论,说银子放在家里只能发霉,没有什么作用,这不就为修路做铺垫,好让家里有闲钱的家族把银子掏出来吗?
但不得不说,他设的这个局妙不可言,简直就是鬼才,让商人和世家掏银子来修路,既解决了如今国库空虚的问题,又缓解了如今天下诸多矛盾,还能让商人的地位拔高了一些,所有人都能得到好处,这种没有人吃亏的生意,我还是头一次见。”
黄夫人眉头一挑,“所以你就是看准他接下来要做的事,笃定他不敢得罪我们黄家,所以有恃无恐?”
“是有这个想法。”黄青云没否认,又补充道:“别说我暗中搞破坏能这事干不成,我就是保持观望,一大半商人都不敢贸然把银子投进去,但这事搞不成,我们黄家就危险了,如饥似渴的朝廷一旦连俸禄都发不出来,恐怕就会宰大户了,黄家首当其冲。”
黄夫人哑然,敢情和杨震的关系还挺复杂的,互相忌惮,又需要互相成全,不然谁都没好处,这就像男人和女人一样,需要结合才能生出孩子来,要是各奔东西,永远也不会有一加一等于三,或者等于四五六的结果。
黄夫人又忍不住道:“既然知道这些,为什么不用温和的办法去试探杨震的态度,非要用这么羞辱的方式?而且现在还被皇上暗中记了一笔。”
黄青云苦笑,“哎,温和的办法,哪能试探出真实的效果,在不确定杨震是真正怎样一个人之前,我连和他谈谈的想法都不会有,如今知道杨震还在顾着大局,那一切就好办了,不是吗?一些细节没什么大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