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秋忽然忆起,从前大师姐无论去往何处,从不爱驭剑凌空,反倒偏爱以双足踏遍山河,于步步丈量间体悟剑道真意。
要知道,大师姐只用凡兵的原则,今日已为自己破例一次。
若是连这点小事都要她再退一步、自行御剑,这份让她一再破戒的愧疚,他实在无法心安。
无奈他压根没学过御剑之术,更别提带人飞行的门道,思来想去,竟只剩背着大师姐飞这一条路。
希望大师姐不要责怪于我……
想到这里,宁远秋索性不再纠结,背着大师姐就朝着妖兽留下气息的方位飞去。
连青竹见宁远秋不过扫了自己一眼,下一秒便背着她腾空而起,嘴角顿时不受控地抽了抽,满心都是无语:
不是吧哥们?
你一个金丹境修为的剑修,就不能御把剑带我飞?
非得让我跟个猴一样挂你身上?
这对嘛?你丫故意的吧?
胸前的柔软蹭在宁远秋后背,连青竹这等素来不要脸的性子,也架不住脸颊瞬间发烫。
只能对着他的后脑勺,一次又一次地翻着白眼,心里把他骂了千百遍。
待一炷香后,宁远秋在剑域范围里寻到妖兽气息,带着连青竹飞至其面前落地。
连青竹这才红着小脸松开环抱的手,从他背上跳下,尴尬地侧过脸避开他的视线。
宁远秋同样方寸大乱,方才背上那柔软的触感总在脑海里反复浮现,耳根红得几乎要渗出血来。
哪怕妖兽就横在眼前,他也全然提不起应对的心思,满奈子都是脑子。
好在妖兽可没有人类这般弯弯绕绕的心思,二人面前,一头棕毛覆盖的巨熊状金丹妖兽正虎视眈眈。
它见二人落地,立刻直起身来,庞大的身躯仿佛能顶破天空,跟着仰头爆发出一声慑人的怒吼:
“吼!!!”
狂暴的吼声瞬间冲散了连青竹与宁远秋之间的微妙气氛,二人即刻将目光聚焦在妖兽身上。
连青竹看着巨熊那凶神恶煞的模样,再瞧见它满口渗着鲜血的利牙,吓得浑身发抖,转头对宁远秋慌忙说道:
“师弟,人有三急,师姐我先去方便一下!”
话音刚落,不等宁远秋有所反应,她就一溜烟躲到了一棵巨树后面,只敢探着个脑袋悄悄观察。
宁远秋刚想转头回应大师姐,却发现身边早已没了她的踪迹,嘴角不由微微一扯。
但他并未放在心上——毕竟大师姐素来行为古怪,没人能摸透她的想法。
宁远秋摇了摇头,不再纠结大师姐的去向,转头正视着这头身躯庞大的巨熊,仔细打量起来:
这妖熊竟只是金丹期?
也怪不得大师姐连多看一眼的兴致都没有,转头就找借口躲了。
心念既定,宁远秋没打算多耗,抬手便催动灵力唤出剑域。
转瞬间,无尽灵气朝他涌来,周天之上瞬间布满万千道闪烁的剑芒,每一道都吞吐着恐怖到极致的剑意,仅是瞥上一眼,便让人忍不住心生胆寒。
这头金丹妖兽,似乎和之前遇到的那些不太一样。
刚看到漫天剑芒,它眼中的凶光就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恐惧,身体肉眼可见地快速缩小,没一会儿就变成了只有膝盖高的小熊崽,慌忙朝着林子深处逃窜。
看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宁远秋也愣了愣神,等他反应过来时,小熊崽已跑得没了影,让他嘴角止不住地抽了抽。
好在剑域始终锁定着熊崽的气息,无需担心跟丢,他立刻撒开腿追了上去。
躲在树后的连青竹瞧见这幕,也忍不住眨了眨眼,满眼都是不敢置信:
好家伙!不是说妖兽都没什么神智,全凭凶性行事吗?
怎么这只还会临阵跑路?
这也太不对劲了吧?
可片刻后,她忽的眨了眨眼,左右张望一番,低声嘀咕:
“不对……我是不是又被扔下了?我……”
反应过来自己又被单独留在原地,连青竹当即撒丫子追上去,嘴里还骂骂咧咧:
“洛凡,你丫是不是故意的!”
没成想连青竹刚追出去几步,就远远听见林中传来一道怒气冲冲的声音:
“洛凡!你丫是不是故意的!”
熟悉的话配着熟悉的声,让她瞬间愣住,暗自琢磨:
这人有毛病吧?学我说话?
不对……这声音,好像是袁非凡?
事实正如她所料,下一秒,袁飞凡那标志性的臭屁嗓音便又在林子里炸开:
“非凡最喜欢跟你这种自以为有点实力的家伙玩玩了。”
光听声音都仿佛能看见他嚣张的嘴脸。
宁远秋正全神贯注找着熊崽,袁飞凡的声音忽然响起,他顿时一愣,眼中闪过迷茫。
他与袁飞凡本就只见过一次,当初稍微教训了下便抛在脑后,哪还记得这人。
此刻的袁飞凡模样凄惨,浑身被烧得焦黑,脸上身上满是蹭灭火的灰尘,完全看不出本来样貌。
听到对方叫自己名字,宁远秋实在想不起是谁,只能无奈问:
“你谁啊?”
袁飞凡见他一脸茫然,怒火瞬间涌上,“唰”地掏出剑指着他,咬牙切齿道:
“你把我害成这样,居然不认识我?该死!我要杀了你!”
话音落,便凝聚周身灵力,要使出全力一剑劈向宁远秋。
换作平时,这一剑宁远秋根本不在意,可他刚察觉到熊崽突然调转方向,正朝着袁飞凡这边冲来,马上就要从他身边逃走
——这熊崽缩小后跑得飞快,就算他飞着追都追不上,要是被这一剑耽搁片刻,肯定要让它逃掉。
见状,宁远秋脸色骤变,大声喊道:
“你我之事待会再说,你快让开!”
袁飞凡却对宁远秋的请求置若罔闻,只恶狠狠地瞪着他,一字一句咬着牙说:
“今日我便是战至剑刃折断、身死道消,也绝不会挪动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