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回到林肯大道
湾流G650的引擎声渐渐放缓时，唐·本杰明是被舷窗外的天光惊醒的。他睁开眼，正对上空姐递来的温水，女孩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唐先生，还有半小时抵达洛杉矶国际机场，需要现在准备早餐吗？”
他接过水杯，指尖触到杯壁的凉意，才发现自己手心有些发潮。“不用了，”他看向窗外，云层下方是灰蓝色的城市轮廓，像幅未干的水墨画，“五点太早，让他们继续睡。”
空姐点头退下时，他注意到客舱后排的动静——三个保镖正轮流活动脖颈，卡特的指关节捏得“咔咔”响，眼底带着熬夜的红血丝，见他看来，立刻挺直了背脊。这一路，三人始终保持着两人浅眠、一人清醒的节奏，枪套里的伯莱塔92F始终处于待击状态，这是止水定下的规矩，也是战场留下的本能。
“醒了？”艾斯不知何时坐了起来，正用湿巾擦脸，FbI生涯让他永远比别人醒得早，即使宿醉未消，眼神依旧锐利如鹰，“看云层，洛杉矶怕是要下雨。”
唐·本杰明没接话，只是拍了拍身边的空位。艾斯会意，起身时带起一阵轻微的气流，掠过沉睡的比尔——这家伙正搂着苏菲，口水差点流到对方的香奈儿外套上，旁边的莉莉和艾米蜷缩在一起，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亮片，显然是昨夜在飞机上补了妆。
“墨西哥那边的风声越来越紧。”唐·本杰明的声音压得很低，引擎的余响刚好掩盖住谈话，“黑火集团的招牌一亮，盯着那块肥肉的不会只有资本，还有那些靠枪杆子吃饭的杂碎。”
艾斯的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击，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你的意思是……可能会动真格的？”
“不是可能，是必然。”唐·本杰明望着窗外掠过的云层，它们在晨光中呈现出诡异的灰紫色，像凝固的血，“能源蛋糕就那么大，我们切走的那块，足够让某些人铤而走险。止水现在的人手，应付大多数雇佣军都没有问题，但是如果遇上一群雇佣军加正规军呢，不够看的！我希望兄弟们不止能挣钱，还能活着把钱花了。”
“我明白。”艾斯的眼神沉了下来，“退役精英的招募一直在做，但有实战经验的不好找——阿富汗、伊拉克回来的老兵，要么被私人军事公司签了，要么就想过安稳日子，不愿再沾血腥。”
唐·本杰明望着窗外掠过的云层，它们在晨光中呈现出诡异的灰紫色，像凝固的血：“当以厚利诱之，以重诺结之。”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告诉霍克和老迈克，要许以千金，诺以良田，但凡曾历战阵，皆可纳入麾下。最好是特种部队出身，能操重器，晓巷战，知如何于人群中取敌首级而全身退——这样的人，才配护我黑火周全，成为止水的人。”
艾斯点头时，喉结微微滚动：“墨西哥那边的布局，真要靠枪杆子撑着？”
“资本的底色是血腥。”唐·本杰明扯了扯衬衫领口，机舱内的空调有些冷，“华尔街的报表再漂亮，没有枪杆子护着，在墨西哥就是块任人宰割的肥肉。黑火集团看似是几个利益的集合体，但是我却要把黑火集团成为我们贞观的集团，所以目前必须要先站稳脚跟，不光要和政府打交道，还得让那些贩毒集团、地方武装知道，我们的钱不好抢，命更不好拿。”
“我会和霍克他们连夜开会。”艾斯的声音里透着笃定，“保证尽快确定一份名单，都是能上战场的硬茬。”
“止水有你，我放心。不一定必须招募到止水，也可以直接招募到墨西哥那边，你明白我的意思的。”唐·本杰明拍了拍他的肩膀，指尖触到他衬衫下的枪套轮廓——即使在私人飞机上，这家伙也没摘枪，或许是本能早已刻进骨子里。
飞机开始下降时，机身猛地一沉，像被只无形的手往下拽。苏菲发出一声轻呼，紧紧抱住比尔的胳膊；莉莉皱着眉揉眼睛，显然没完全醒透；艾米则下意识地抓住了面前的小桌板，亮片美甲刮过木纹，留下细微的划痕。
比尔终于被晃醒，打了个哈欠，花衬衫皱得像团咸菜：“到了？洛杉矶今天这鬼天气，看着就没胃口。”
唐·本杰明没说话，只是望着窗外。洛杉矶的天空阴沉沉的，铅灰色的云层低得仿佛要压到楼顶，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气息，一场大雨似乎随时会落下。这天气让他想起在前世巴尔干半岛执行任务的日子，也是这样的阴雨天，巷子里的血腥味混着雨水，黏在靴底三个月都散不去。
“系好安全带，准备着陆。”机长的声音透过广播传来，带着平稳的安抚。
飞机触地时的震动比预想中更剧烈，轮胎摩擦跑道的声音尖锐刺耳，机舱内的灯光闪烁了两下才稳定下来。当引擎彻底停转，舱门被打开的瞬间，一股夹杂着尾气和湿气的风灌了进来，比夏威夷的海风冷了不止一个度。
机场的专属通道空荡荡的，只有三个身影立在晨光里。最前面的是辆黑色迈巴赫普尔曼，车身在阴雨天泛着哑光，车窗贴着最深色的膜，看不见里面的动静；后面跟着两辆黑色雪佛兰Suburban，同样是防弹型号，轮胎宽得像装甲车。
“唐先生，车备好了。”卡特上前一步，手里拿着杯热咖啡，蒸腾的热气在他冰冷的眼神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唐·本杰明接过咖啡，指尖传来暖意：“艾斯，你带两个保镖回止水，把交代的事落实了。”
“明白。”艾斯转身时，对两个保镖使了个眼色，那两个刚睡醒的保镖立刻跟了上去，步伐依旧保持着战术距离。
“比尔，带她们去比弗利山庄逛逛，账记在你自己头上。”唐·本杰明看向还在打哈欠的比尔，“别惹事。”
“放心，我可是文明人。”比尔搂着苏菲的腰，笑得像只偷腥的猫，“晚上给你带好消息。”三个美女跟着他往Suburban走去，苏菲还回头对唐·本杰明示了个媚眼，裙摆扫过地面时，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
最后只剩下卡特，这个沉默寡言的保镖拉开迈巴赫的车门，手掌垫在门框上，防止唐·本杰明碰头：“先生，回比弗利山庄？”
“暂时不，回林肯大道那边的一套公寓。”唐·本杰明坐进后座，真皮座椅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度，显然提前调过空调。他打量着车内——内饰是低调的黑色真皮，没有多余的装饰，车门板的夹层里藏着两把改装过的格洛克17，副驾储物格里有折叠式防弹盾牌，甚至后备箱还备着一具RpG-7，用防水布裹着。
“这车能防反坦克地雷？”他随口问道，手指在扶手箱上轻轻敲击。
“理论上可以。”卡特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他已经坐进驾驶座，正在启动车子，“车身装甲厚12毫米，底盘加了防爆钢板，轮胎是缺气保用型，就算被击中，也能以80公里时速行驶50公里。”
唐·本杰明笑了笑。在洛杉矶这地界，用上防地雷的车，听起来像小题大做，但只有他知道，自己这次吃的蛋糕已经让树立的敌人足够装满几卡车——墨西哥的利益集团、华尔街的竞争对手、甚至洛杉矶的某些势力，都巴不得他死在某个阴雨天的巷子里。
“我没超能力，只是个普通人。”他轻声说，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提醒卡特，“主场优势是有，但子弹不认人。”
卡特没接话，只是默默握紧了方向盘。车子驶出专属通道时，唐·本杰明注意到后视镜里有辆黑色轿车远远跟着，但很快就被卡特几个精准的变道甩在了车流里——这家伙不仅会打枪，车技也够硬。
林肯大道在清晨的雨雾中显得格外安静。店铺的卷帘门大多关着，只有几家咖啡店亮着暖黄的灯光，零星的行人撑着伞，脚步匆匆。迈巴赫停在公寓楼下的隐蔽角落，唐·本杰明推开车门时，雨丝刚好落在脸上，带着微凉的湿意。
“我就在这附近守着，有事按这个。”卡特递过来一个黑色的通讯器，比火柴盒还小，“公寓周围三公里，我们有四个暗哨，都是老迈克安排的，绝对可靠。”
唐·本杰明接过通讯器，揣进兜里，又从车内扶手箱里拿出一把p226手枪——枪身经过哑光处理，枪口加装了消音器，弹匣里压满了9毫米帕拉贝鲁姆弹。他熟练地拉开套筒，检查了一下膛内是否有弹，然后将枪插进后腰的枪套，外面套上衬衫，刚好遮住。
“去休息吧，中午找人来换班。”他关上车门，声音被雨声吞没了大半。
公寓的门用指纹解锁时，发出轻微的“咔哒”声。推开门，一股淡淡的柠檬清香扑面而来——老迈克安排的人显然刚打扫过，地板光可鉴人，窗台上的绿植叶片上还挂着水珠，阳光透过云层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斑。
客厅的沙发上放着叠好的报纸，最新的一期《华尔街日报》摊开在茶几上，头版正是关于墨西哥能源改革的报道，旁边用红笔圈出了能源安全联盟六个大字。唐·本杰明走过去，指尖在报纸上轻轻划过，油墨的触感带着熟悉的真实感。
他没去看那些文件，也没打开电脑，只是径直走进卧室。那张熟悉的床还在原地，床单换了新的，是他惯用的亚麻材质，枕头蓬松得恰到好处。他脱下外套，随手扔在椅背上，手枪被小心地放在床头柜上，枪口对着门口。
躺到床上的瞬间，疲惫像潮水般涌来。夏威夷的阳光、艾丽·罗丝的体温、火山口的风，都像上辈子的事，此刻只有洛杉矶的雨声、熟悉的床板触感，还有后腰残留的枪套压痕，提醒着他身处的现实。
窗外的雨渐渐大了，敲打着玻璃，发出“哒哒”的声响，像首单调的催眠曲。唐·本杰明闭上眼睛，听着雨声，不知不觉就坠入了梦乡。他做了个模糊的梦，梦里有巴尔干的巷战，有大家族的勾心斗角，还有夏威夷的黑沙滩，最后画面定格在林肯大道的雨雾里，一把枪躺在湿漉漉的柏油路上，枪口还冒着白烟。
回笼觉睡得格外沉，再次醒来时，窗外的雨已经停了。阳光刺破云层，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空气中漂浮着细微的尘埃。唐·本杰明坐起身，摸了摸后腰的枪——还在。床头柜上的手枪安安静静地躺着，像个沉默的伙伴。
他知道，短暂的休息结束了。岩崎三司还在等着他，洛杉矶的雨虽然停了，但某些角落里的枪火，永远不会凉。
但至少此刻，他还能在这张熟悉的床上多待几分钟，感受一下属于自己的、没有算计和枪声的宁静。毕竟，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里，能安心睡个回笼觉，已经是种奢侈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