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漫天,风声如哨。
天地间仿佛被一层昏黄的滤镜所笼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躁动不安的气息,灼热的气浪夹杂着血腥的前兆在地平线涌动。
远处高耸的城池城墙之上,旌旗猎猎,隐隐可见一队队披甲持弓的守军正严阵以待。
密布的箭楼与高处的投石架构成了一道森严壁垒,冷漠地俯瞰着即将到来的战火。
而在距离陈归火城池仅一两公里的荒原上,荀破率军已整装待发。
两千精兵被整齐地编列于城下,一排排盾兵矗立前方,身后是弓手与携带攻城器械的战士。
他们的铠甲光亮,刀锋如雪,武器装备都是这北荒中最上乘的制式,正是宁凡亲自安排所配。
可即便如此,此刻将士们的眉宇之间仍难掩一丝紧张,面前的城池,注定不好拿下。
荀破与暗一站在临时搭建的土台之上,俯瞰全局,眉头紧锁。
他们身后,苏苏低垂着眼,静静地站在战阵之后。
披着一身普通士卒的甲胄,唯有那双眼睛不时微微闪动,时刻观察着战场与敌情。
此刻,她的身份与实力还未暴露,她明白,自己的出手必须精准、果断,真正成为压垮陈归火的一击。
“准备开始进攻!”荀破的声音低沉却有力。
随着命令下达,攻城部队缓缓向前推进。
几十架木梯在士卒的肩上晃动着前行,几辆简陋却坚固的冲撞车在巨轮滚动中发出“咯吱咯吱”的震耳声响。
战鼓在这时敲响,铿锵之声如雷霆激荡,响彻战场。
“推上去!”前方军官嘶声吼道,几人合力将沉重的撞门车缓缓顶向前方,车轮在沙地上碾出一道深痕。
而左右两侧,十余架梯子被迅速搭在城墙上,数十名士兵如蚁附般奋勇攀登。
他们面色紧绷,知晓这不是一次简单的冲锋,而是一场生死未卜的搏杀。
“火油!滚石!给我砸下去!”
陈归火手下的副将在城墙之上冷声一喝。
早已准备好的滚石从高墙落下,轰然砸在梯子上,有人连人带梯一同坠地,骨断筋折,血肉模糊。
弓箭手早已蓄势待发,一排排利箭破空而出,带着刺耳的呼啸声,如乌云般扑向城下的敌军。
荀破一方虽有盾阵遮掩,可面对高空而下的箭雨,仍难尽数抵御。
不时有士兵胸口中箭,惨叫倒地,后方几人急忙将其拖走,却也暴露了空档,被对方又一波箭雨所趁。
战场上一片混乱。士兵们吼声震天,刀戟碰撞之声不绝于耳。
鲜血顺着沙石流淌,甚至汇聚成一道浅浅的血渠。
空气中弥漫着焦灼的金属味与血腥味,令人作呕。
那些攀登上城墙的士兵,大多还未站稳脚跟,就被对方士兵用长矛刺穿抛下,尸体重重摔在地面,骨骼碎裂之声令人心悸。
荀破站在后方高地,眺望着前方的战场,脸色铁青。
沙尘扑面而来,他却毫不在意,眉头紧皱,心中焦躁如焚。
他很清楚,若是陈归火死守不出,那他们想要攻下这座城池,至少得付出五倍以上的伤亡代价。
而宁凡那边传来的命令,却是让他们速战速决,不能耽搁太久。
暗一站在他身旁,眼神沉沉,语气低沉道:
“陈归火这老狐狸,比我们想得更谨慎。”
“他根本不想战,只守城而已。”
“我知道。”荀破咬着牙,目光冰冷地看着城墙上被火油点燃的梯子倒塌。
“他是想拖,我们是想快,天然的局面就错了。”
“不如我夜里潜入城中,看能否打开城门。”暗一低声道。
“不急。”荀破深吸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烦躁。
“再试一次,如果再不行……我们就用非常规的手段。”
他话音刚落,远处传来马蹄轻响。
营帐之中,一道熟悉却意外的身影悄然步入。
那人身穿青色长袍,身影修长,面色平静如水,却自有一股不容忽视的威严。
荀破下意识转身,原本还在调兵遣将的他猛然一怔,旋即惊喜交加地拱手行礼:
“殿下!您怎么来了?”
正是宁凡。
宁凡脚步不疾不徐,扫了一眼营外黄沙弥漫、喊杀震天的战场,淡淡道:
“你们打得这般吃力,我若再不来,你们恐怕真要尸横遍野了。”
荀破神色微变,心中一阵羞愧。他并非没有尽力。
只是没想到陈归火这般沉得住气,根本不肯正面出战。
若非是城池坚固,又有高地优势,他们这两千人攻得太憋屈了,简直像是送人头。
“属下无能,让殿下担忧了。”荀破低头道。
宁凡却摆摆手,并未苛责,只道:“我不是来追责的,我是来帮你们速战速决的。”
“你们的计划没错,只是高估了陈归火的胆子。”
他顿了顿,忽而嘴角一勾,道:“不过没关系。”
“我来了,事情就简单了。”
荀破眼中一亮:“殿下你……打算亲自出手?”
宁凡没有直接回答,只是伸出手指,朝天一指。
“你先稳住战线,别再无谓攻城,我带几个人,去城墙那边走一趟。”
荀破一怔,旋即明白了什么,猛地挺直脊背:“是!”
宁凡目光深邃,目光穿透黄沙,望向远方城墙之上的陈归火,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陈归火……你该出局了。”
风沙呼啸,天地如墨,沉寂多日的北荒,此刻终于要迎来真正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