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玥才下马车，就听到府门口的争执声，便出声询问。
“在府门口吵闹，成何体统？”
虽是斥责，但是语气倒还算柔和。
“回大小姐，这人说是锦绣坊的小二，来送衣服。”
“锦绣坊？”听到这三个字，楚玥的眼睛亮了。
上京，只有一个锦绣坊。莫非是太子差人给她送的？
“楚大小姐好。我们掌柜的，让我来给楚二小姐送衣服。”
原本沉浸在喜悦中的楚玥，听到这话，脸色又沉了。
“给楚二小姐送衣服？确定是给楚二小姐送的吗？”
福生耐心答道：“是的，掌柜的特意交代了好几遍，我是不会听错的。”
“那你将这衣服给我吧。我交给婳儿。”
“不好意思，楚大小姐。我家掌柜的说了，得让我亲手交到楚二小姐手上。”
“这是怕别人贪墨了去？”楚玥面上带着得体的笑容，暗地里却快把牙给咬碎了。
“楚大小姐您说笑了。像您这样的身份，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咱们锦绣坊东西再好，也比不过宫里的呀。
太子爷给您的东西，定是这世上最好的。”
福生这话，倒是说得楚玥舒心极了。她的脸上又重新绽放了笑容：“你且在这等着，我让我的丫鬟去叫婳儿。”
她一个眼色，贴身丫鬟便进了屋子。
没一会儿，她就出来了。
“实在是不好意思，二小姐说……不见。”
“啊？不见？”他在这门口吹了半天冷风，结果连个人都没见过，心中倒是有了几分怨言。
“这位小兄弟，你看这……”楚玥面露难色，似是为自家妹妹的无礼而尴尬。
“既然楚二小姐不愿意见，那便算了。”
“怎么了？我不愿意见谁？”
楚婳才到门口，就听到有人在提她的名字。
“二……二小姐。”
“二小姐？您便是楚二小姐？”福生看着朝着自己走过来的漂亮女子，满脑子疑问：“这就是楚二小姐？这楚二不是在府内吗？怎么才从外面回来？”
这楚二小姐明明才回来，楚大小姐的丫鬟却说她不愿见自己。这……
看到福生狐疑的目光，楚玥脸上的笑已经挂不住了。
她的声音难得带了几分怒气：“春兰，这是怎么回事？我明明差你去叫婳儿，怎的你却说婳儿不愿出来？”
春兰就是楚玥的贴身丫鬟。
闻言，春兰赶紧跪了下来：“小姐，还请您饶了奴婢！是奴婢犯懒，刚才……刚才并未去二姑娘的院子！”
这俩人一唱一和，楚婳便明白了。
这是要在外人面前塑造出她这个楚二小姐“骄横无理，目中无人”的形象。
福生跟在柳十娘身边这么久，也一下子便明白了。
“你如此行事，要将我置于何地！婳儿，我这个丫头……你看想如何处置？”
楚婳眸色微冷。
好家伙，这是要让她来做这个恶人？
楚婳瞥了眼跪在地上的小丫头，缓缓道：“大姐姐，春兰是你的丫鬟，哪儿轮得到我做主？”
“春兰，你这个月，月银减半。”
“多谢大小姐。”
楚婳懒得看这主仆二人的双簧，转头看向候在门口的人：“是……找我？”
“楚二姑娘，小人是锦绣坊的小二。我家掌柜的，差我给您送衣服呢。”
“锦绣坊？敢问小哥，你家掌柜是何人？”在这上京，她认识的人，一个手掌都数得过来。
“我家掌柜姓柳，大家都唤她十娘。”福生笑容满面地回答道。
“是柳姐姐？”
“正是。”这楚二小姐跟自家掌柜，竟然以姐妹相称？
“柳姐姐有心了。那这礼物，我便收下了。麻烦小哥回去后，替我谢谢她。”
“好嘞，我一定帮您转达。”福生对这位楚二小姐倒是还挺有好感的。
待人和善，谦逊有礼。
像他这种身份的，公子小姐都是瞧不上他的，哪儿会有人像这楚二小姐一般，还唤一句“小哥”。
“小桃，替我送一下。”楚婳朝她使了个眼色，小桃立刻就明白了。
“好嘞。”
小桃送了一段路后，又从兜里掏出了一锭银子，递了过去：“今日有劳小哥了。”
“这可万万使不得。我不能收。”福生连连摆手拒绝。
“你要是不收，我家小姐就要责怪于我了。”小桃愣是将银子给塞了过去。
“姑娘说笑了。我瞧着楚二小姐为人和善，不像是会随意责怪别人的人。”
听到别人夸自家小姐，小桃与有荣焉，脸上喜不自胜：“那是自然，我家小姐，可是这世上最好的小姐。好了，我还得回去呢。小哥慢走啊。”
楚府门口，楚玥面色有些尴尬。
“婳儿，可是怪我？”
“大姐姐这说的是什么话，丫鬟做错事，与你何干？我今天逛得有些累了，先回院子了。”
楚婳朝着她行了个礼，便头也不回地进了门。
“小姐……”
春兰的眼底几乎被恐惧填满，连身体都不自觉地颤抖着。
楚婳回了屋，将柳十娘所赠的衣服给拿了出来。
胭脂紫色的织金裙，上面用金丝绣上了一朵朵绽放的海棠，整条裙子泛着隐隐的光泽。
不会太显眼，又不失贵气。
“小姐，柳掌柜送的这个裙子，可真漂亮啊。”小桃刚从门口进来，见到楚婳手上的衣服，忍不住感叹道。
“柳姐姐这裙子，恐怕还得不少钱。”她欠下的人情，倒是越来越大了。
“那咱们以后多去柳掌柜的铺子里逛逛。到时候你再做些好吃的，给她送去。”
“我看，是你馋了吧？”楚婳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她。小桃则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是有些想了。”
“行，等忙完这一阵，就给你做。”
楚玥房里。
春兰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身上已经有了好几道鞭伤。
“这是干什么？”大夫人不悦道。
“娘，这丫头，害我今天在楚婳面前丢人！”此刻的楚玥，跟众人印象中温柔大方、善良体贴的形象大相径庭。
“不喜欢发卖了就是，何苦让自己生气？”
“那就将她卖到天香阁去。”楚玥忿忿道。
只有这样，才能解她心头之气。
春兰闻言，吓得连连磕头：“大小姐，不要了！求您饶了我吧！我跟了您五年了！”
天香阁是什么地方？去了，这辈子就完了。
“来人，把她带下去！”
话音才落，就有人将春兰给带走了。
“大小姐，饶命啊！春兰知错了！”
撕心裂肺的喊声越来越远，很快，便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