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的门向外推开。
靠在沙发上正“嘿嘿”乐着的俊辉，慢慢探出半个脑袋，见音乐部的几个人鱼贯而出，脚步声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
与此同时，常虹的声音传了出来：“……现在网上都在猜你的银幕初吻是不是真给吴琪琪了。”
她顿了顿，把手机递给顾胤，语气带着点赞赏的笑意，“之前影评引发的热搜下去了，没想到公关部和你粉丝，隔空打起配合来倒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门外的俊辉感觉像被一道无形的雷劈中，整个人都石化了，嘴巴不自觉地微微张开。
原来……那个引爆全网讨论的吻戏话题，竟然是他们自己故意放出来的？
这操作也太大胆了……
他抬手在敞开的门板上象征性地敲了两下，便走了进去。
顾胤正靠坐在宽大的椅子里，修长的手指随意划动着常虹递过来的手机，嘴角噙着一抹浅笑。
常虹坐在一旁，抬起头来，用疑问的目光看着进来的俊辉。
“原来……”俊辉的声音带着点难以置信的飘忽，他走到两人近前，双手夸张地在空中比划起来，“原来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剧本吗？”
不等两人回答，他绘声绘色地描述起自己几小时内的惊魂历程，“天呐！当时你们都在会议室里关着门开会，就我一个人在外面刷到话题变成吻戏！
我心脏都快跳出来了，真怕胤丹会不会被那些挑拨离间的言论给影响了！
吓得我赶紧跑去问雨橙，结果她特淡定地跟我说‘没事，别瞎操心’，就把我打发走了。你们是不知道，我一个人在外面那叫一个提心吊胆、坐立不安啊！”
他越说越激动，手舞足蹈：“后来看到词条空降热搜第一的时候，我冷汗都下来了！直到后来，胤丹占了热搜，发各种宣传文案，我心才终于落回肚子里……噗！”
说到这里，他自己也忍不住乐了，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顾胤和常虹，“哈哈哈哈哈！我们这算不算白捡了个热搜第一？别人又给我们公司省钱了！”
“省大钱了。”常虹被他夸张的表情逗笑，放松了姿态，目光落回顾胤身上，语气里带着好奇，“不过……我现在倒真有点好奇了。”
她语气促狭，“她们用这个吻戏当靶子转移视线，是真的一点儿都不在意你演这类戏份吗？”
顾胤闻言，抬起眼睫，不紧不慢地开口道：“虹姐，今天是电影首映礼，她们当然也有人在。”
他的语气平淡，传递了关键信息——他的粉丝早知道这部电影里没有真的吻戏。
常虹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般轻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摇头失笑：“啧！瞧我这脑子，被俊辉一惊一乍的给带偏了，差点忘了。”
看着常虹那副原来如此的表情，顾胤的嘴角弯起一个更明显的弧度，笑意里带着几分狡黠：“如果真的有吻戏……在外面，她们当然会说不介意。”
顾胤想，她们一定会说：演员嘛，拍亲密戏很正常，他是为角色服务，演员的职业就是演戏。
场面话肯定会说得很漂亮。
他停顿了一下，指尖在手机边缘轻轻点着，仿佛能看到屏幕另一端粉丝的反应，“但是转过身去，在自己的小天地里……”
他轻笑一声，模仿着语气，“‘虽然道理都懂，但真的不想他演……’这种带着点小委屈的声音，超话里估计要刷屏了吧。”
他话锋一转，语气里多了些温柔，“然而，真的有人说了不开心，她们反倒会第一时间围上去，七嘴八舌地讲道理，安抚不开心的情绪，让其他人可以接受。”
常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确实是这个理儿。”
她几乎能想象出顾胤粉丝那种“对外一致维护，对内抱团取暖”的分寸感。
在外面，她们绝对会死命维护顾胤，不给任何人挑拨离间的机会。关起门来怎么撒娇安慰自己，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这份界限感，她们心里一直清楚得很。
常虹手指虚虚点了点顾胤：“说那么多大道理，绕来绕去，最后还不是你主动要求删掉不必要的亲密戏吗？”
她故意拖长了“不必要”三个字，眼神里满是揶揄，“你看看你粉丝，一个个在外头替你冲锋陷阵、顾全大局。她们都比你懂事。”
顾胤被她打趣，无奈地轻叹一声，“因为没必要。剧本里加的那几处吻戏，”
他顿了顿，眉头微蹙，“加得太生硬了，完全是为了有而有，强行塞进去的告诉其他人，两人是有多恩爱。逻辑上根本站不住脚。”
他摊开手，语气带着一丝荒谬感，“谁会在充满算计的日记本里，事无巨细地描写自己和丈夫的接吻细节？这不符合人物心理，更破坏了故事营造的悬疑氛围和冷峻基调。”
顾胤靠回椅背，“电影和电视剧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叙事载体。电视剧需要持续吊着观众的胃口，制造话题点，用所谓的名场面来维系热度、吸引讨论，这我能理解。
但电影不同，它的时长有限。情感的张力往往不需要直白地演出来。一个克制的眼神交汇，一段留白，一处意味深长的构图……这些不言明的部分，就足够观众发挥更多想象空间。”
他停顿了片刻，“再说了，回归到最本质的问题——我的粉丝。”
他微微摇头，“谁真的想真金白银还花时间专门去看让自己心里感觉别扭、甚至不舒服的情节呢？”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柔和，他能看透那份爱意背后的忐忑。
“我没有要出演偶像剧，自然有提出异议的行为。”顾胤道。
既然他可以选择，那他为什么不做出选择。
她们倾注的感情太浓烈，又因为太在乎，所以格外的小心翼翼，总怕哪怕表现出一丝丝真实的不愿意，都会变成他的负担，影响他的判断，甚至...影响他的前程。
所以即使心里千百个不情愿，那份不开心，也只会包裹在看似随意的打闹和玩梗里。
以另一种方式，半真半假地抗议，却又向他传递一个信号：别当真，别往心里去，我们闹着玩呢，你尽管向前走......
对，他作为演员，是要履行角色职责。
可说到底，并不是每一个吻戏，都有着非拍不可的叙事使命。
很多时候，一个镜头的借位、一抹光影暧昧的遮掩，一段戛然而止的镜头暗示，这些留白的手法，远比直白怼上去的交缠效果更好。
“很多情节硬加进来，打着艺术追求，情感升华的幌子，倒不如说是为了刺激票房、为了博眼球更有说服力。
我不需要。”
在片刻的沉默后，顾胤站起身，轻声说：“回去吧。”
身后安静了两秒，然后响起了常虹的脚步声，“你和胤丹，不知道该说是谁更幸运。”
“是我。”
...
短暂的休息两天后，顾胤要投入到紧张的工作节奏中，正式开启全国路演的征程。
京都作为首站，路演只有一天。
之后顾胤将化身空中飞人，体验连轴转的忙碌：《生死门》的主创团队常常是凌晨才落地，早上十点就要起身准备妆发造型，中午十二点开始第一场路演。
随后便是不停歇的奔波在影院、赶路、再影院，循环往复，直到晚上十点最后一场路演结束，这一天的战斗才算是画上句号。
从12月24日，那一天他们从京都出发，需要再11天内，闪现全国12座城市，密集完成72场路演。
这几天，顾胤几乎睁开眼就是赶路。
在移动中，还要见缝插针地处理演唱会相关的沟通协调，有时候恨不得分身成两个人来分担。
胤丹们看在眼里，满是心疼，但同时难掩开心。
毕竟，她们每天一睁眼就是收获海量新鲜出炉的各种物料，互动视频、高清现场图，应有尽有。
唯一的小遗憾是，如此密集的行程下，顾胤跨年夜恐怕是在飞机上度过，大概率无法陪她们共同迎接新年钟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