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映瞪大了眼睛,看向那个温润而又透露着羞涩的大男孩。
他说这话的时候,喉结如滚珠般滑动了一下,似是紧张。
云映有些愣住了。
江鹤回是她大哥的搭档,两人一直配合默契。
但…她上次的确是第一次见他啊。
“鹤回哥,我觉得不太合适。”云映眸子低垂的回答到。
江鹤回眨了眨眼,难掩落寞,但眼里闪过一丝了然。
他迅速地整理了下心情,又绽放出一抹温柔笑意。
“没关系,咱们慢慢相处,是我心急了。”
云映红着脸退后一步,拉开距离。
“你就…先把我当哥哥,没事的。”他说这话的时候,还是一副温柔君子的模样。
她有些不好意思,但绝不是想吊着他。
她抬眸看向男人温柔的眸子,“鹤回哥——”
“走吧,哥送你回去。”男人打断了她的话,神色恢复如初。
见他如此,云映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能跟在他身边慢慢走着,但还是默默地拉开了一点距离。
“到了,你进去吧。”江鹤回微笑着看向身侧的云映,“哥就住在你后面那排,有事去找我。”
“对了,你哥…这几天可能会有点忙。”
云映顿时升起一股寒意,“他要出任务?是跟这件事有关吗?”
江鹤回说:“暂时还不能确定,是云晖还是孟怀带队,再多的我也不能说了。”
云映的声音闷得很,“哦,那我进去了,鹤回哥。”
江鹤回看着云映进了屋,才收起了嘴角的笑意,转身离开。
-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二团三团都在待命。
整个团部都被紧张的氛围笼罩着,云晖坐在办公桌前,双手交叉,低垂着头。
孟怀靠在窗边,手里夹着一根猩红的、已经着了一半的烟。
“如果我不能活着回来,你能帮我照顾我妹妹吗?”云晖的声音出奇的冷静。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窗外,操场上传来士兵们训练的声响,与室内的死寂形成鲜明对比。
孟怀的手指一颤,烟灰落在窗台上。他吸了一口烟,让尼古丁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
烟头的火光映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冷峻的轮廓。
“不能。”孟怀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谁的妹妹谁来照顾,交给我你能放心?”
云晖苦笑一声,指节泛白:“这次任务不一样,你知道的。”
“所以呢?”孟怀突然转身,烟头在窗台上摁灭。
他两步跨到云晖面前,“别说这种话。”
云晖盯着孟怀,突然笑了:“我们有多久没这么好好说话了。”
“从你发现我喜欢云映开始。”
孟怀自如地从抽屉里摸出两个搪瓷缸,“以水代酒,剩下的等你回来再喝。”
水在缸子里晃荡。
云晖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喉结剧烈滚动。
“阿映一直都听你的,交给你我放心。”
孟怀的动作顿了顿,郑重地点了点头。
-
入夜,月亮悬挂在天上。
云映躺在床上,思绪越飘越远。
她不知道自己这个行为会不会害了大哥,她也不知道前世这个时候大哥有没有被卷入到这件事情里。
正想着,云映一抬头,发现自己窗边站了个人。
夜色沉沉,月光像一层薄纱笼罩着窗棂。
云映睁大了眼睛,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被角。
窗前的人影轮廓很熟悉——宽肩窄腰的剪影,脊背挺得笔直。
“小叔?”她轻声唤道,声音还带着未散的慵懒。
孟怀没有应声,抬手轻叩了两下窗玻璃。
云映趿拉着鞋,下了地,推开窗的瞬间,夜风卷着松木和烟草的气息扑面而来。
“怎么不……”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孟怀的眼神钉在了原地。
他的眼睛漆黑,像是要把她吸进去。
“要出任务了,一会儿就走。”孟怀的声音很低。
云映的心猛地一沉,“什么时候回来?很危险吗?”
孟怀的目光在她发白的指节上停留了一秒,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
他的掌心滚烫,熨贴着她冰凉的皮肤。
“很危险,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安全回来。”
“如果我回不来……江鹤回是个很不错的人,你可以考虑。”
云映的眼尾顿时泛起潮红,“你别瞎说,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孟怀抬手替她拭去眼角的泪,“别哭,我看不得你哭。”
云映哭着扑到他怀里,哭声止都止不住,眼泪弄湿了他的军装,留下了一小片潮湿的泪痕。
孟怀身上还带着夜露的凉意,喉结在她头顶上方滚动。
他忽然托起她的脸,粗粝的拇指重重碾过她的眼尾:“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爱哭。”
云映看着灯光下孟怀轮廓分明的脸,突然踮起脚尖——
柔软的唇瓣带着咸涩的泪水,重重印在他的脸颊上上。
这是一个简单的亲吻,却让两个人都颤抖起来。
“你平安回来,我会告诉你,你想听的那句话。”
孟怀的呼吸粗重了几分。
他忽然扯下颈间的项链塞进她手里。
“等我回来,等我回来找你拿。”
说完,他不带留恋地翻窗走了,丢下云映一个人站在原地。
孟怀不敢回头,他看见女孩红红的眼眶和鼻头,心就像是被揪着一样。
可他是一名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孟家祖训向来是先国后家,先忠后义。
他也舍不得自己心爱的姑娘,可他自小所受教导不容他退缩。
-
孟怀走了,云映的心就仿佛空了一块。
任凭大哥如何逗她,她都笑不起来。
就仿佛孟怀把她快乐如同小燕子的那一半灵魂带走了一样,留在大院里的只是空洞的灵魂。
“映映,大哥领你去后山采药吧,你不是最喜欢采药的么?”
云映看了眼大哥,扯开一个十分不自然的笑。
也没说去,也没说不去。
江鹤回和云晖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担忧。
“妹妹,鹤回哥今天要去下面的庄子上,不如跟哥出去玩玩?”
云映叹了口气,声音低沉极了。
“我哪里也不想去,感觉身上一阵阵发软。”
这时,一个小战士朝着树下的三个人影跑过来。
他率先向着两个似乎在站岗一样的男人敬了个礼,又转向云映,“周旅长说,部队请来一位刚刚平反的老中医,想请云同志过去卫生院一趟。”
云映疑惑地抬起头,“中医?叫什么名字啊?”
小战士挠了挠头,“好像叫什么顾景安?”
云映的瞳孔骤然收缩,下一秒,冲向卫生院。
风卷起她的衣袂,晶莹的泪珠划出璀璨的弧线,消散在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