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闪过很多画面。有丛林深处,有屋子一角,有庭院暗处。关怪陆离,分不清到底是真去过或者只是幻想,形成各种诡异的画面在脑海浮现。
忽然沉入湖底。
那种冰冷的水触感十分真实。
崔青琳迷迷糊糊睁开眼,双眸被水进入后忙又闭合,恍然惊觉自己是被水泼醒的。
晃动胳膊,已经被镣铐铐住,动弹不得。
缺失的昏迷前记忆慢慢回到脑海。
崔青琳恍然惊觉,自己已经被发现了,而且被擒。
屋内很黑。
只有两支蜡烛燃着,把屋内照出些微的光亮。
地上响起咣当一声。
是泼水的盆子被随意丢弃在地。
崔青琳闭了闭眼。
只觉得自己的命运和那落地被丢的盆估计也差不多了。
冷峻凤眸轻飘飘扫过她的身上,而后鞭声响起。兰容凌空甩了一鞭,冷声质问:“你可准备好承认过错了?”
崔青琳整个身体被紧紧绑在木架子上,动弹不得,只能扭了扭脑袋,歪头盯他一会儿。
然后笑了。
“没想到魏王府里主管刑狱的居然是你。”她死死盯着兰容那双至冷的凤眸,似笑似哭,“我找了你很久都没找出来。没想到居然是在乔素檀的身边做奴才!”
楚王说过,魏王身边好手众多,有专司刺杀的,有专司情报的,有专司刑狱的。
诸如此类。
崔青琳却没想到专司刑狱的人居然是兰容。
“一个审判的好手,居然帮乔素檀去拿着棍子打人。”她想到了那时候姜可柔被兰容用棍子驱赶的事情,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也真是能遮掩啊。”
凌空一鞭飞来。
正好鞭笞到她的嘴巴。
嘴唇烂糟糟的翻起,张口一吐,全是血水混着牙齿。
崔青琳还想继续嘲笑。
再一张开嘴巴,又是一口血伴随着牙齿的掉落。
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兰容的功夫比平时看上去的要好太多了。
她比不过。
还有那个谢紫芸——
楚王到底知道不知道魏王府有多少高手!
怎的没人和她提过这两人的深不可测?
崔青琳嘴巴和口腔疼痛,脑袋也嗡嗡嗡的胡乱作响。
这个时候。
角落暗影处响起一声叹息。
高大的男人缓慢起身,踱步走了过来。
“你是不是没想到自己会有那么一天。”修泽钧行至被绑之人的跟前,淡淡说道。他的神色被黑暗吞噬,看不清楚。
崔青琳恨恨的扭过头去。
此时的她不用继续装作怯懦了,便流露出了该有的神色。
“是我疏忽了,怪不得旁人。”她说:“……我早该想到的!”
不,其实她之前想到过。
她并没有疏忽。
魏王久经沙场怎会是良善之辈,怎会是头脑简单之流。
很该注意这个人的一举一动。
可她藏身后宅怎能看顾得那么周全。
何况她总是存有一丝的侥幸心理,觉得自己自从他十岁出宫建府起就跟着了,得到了他的信任,不会有事的。
这种侥幸跟着她那么多年。
十几年了。
她没想过会有败露的这一天。
“你杀了我吧。”崔青琳歪着头,看着那高大挺拔的男人,恶狠狠的说,“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你死了这条心!”
“是么。”魏王殿下身姿笔挺的立在前面,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
“如果我说你的家里人在我手里呢?你父母,从小待你极好的兄长,他的妻子,还有你没见过面的侄儿侄女……你忍心让他们为你一个人陪葬吗。”
崔青琳愣住。
继而喊道:“这不可能。他会把他们照顾好的。他也因此让我心甘情愿听——”
“楚王的话,你也敢信?”修泽钧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他连顾嫔都护不住,你指望他能护住你的家里人?”
说罢,他让人带来一个幼童,让崔青琳看了一眼后又带下去。
崔青琳撇了撇嘴,显然并不信这种空口白话。
“谁知道你从哪里随便弄了个孩子来糊弄我。”她咧嘴笑着,不时有新鲜血液流出,“你也说了,我没见过我的侄儿侄女。你便是带个假的过来,我也不认识!”
修泽钧轻叹了声:“不过是不愿意引起有心人的注意,所以未曾把他们全带过来而已。只带了个小儿给你看一眼。”
而后他淡声道:“冀州翀裕镇,东头有个樊家村,那儿有个很大的庄子,庄头姓曲,其妻姓甘,儿媳姓赵。儿子叫曲大伟,女儿曲大祥。曲大祥离家多年,一直没曾……”
“够了!”崔青琳骇得浑身发抖,尖着嗓子叫道:“我不认识他们!”
可是眼神分明是惊恐的。
崔青琳这次是真的害怕了。
她明白,以魏王的本事,只要能查出来她的家人,就一定能够把一家人全部杀了。
而且还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让旁人就不出错儿来。
崔青琳努力扭动着身子,牵扯着绑定她的镣铐哗啦啦作响。
“你放过他们!我和你说,我什么都说,你放过他们!”
修泽钧莞尔。
“说,你是肯定要说的。但,人会不会放过,看你表现。”
说罢,魏王殿下对兰容道:“你带人继续审着。”
而后大跨着步子走了出去。
继续审问崔青琳的任务,甚至之后可以带着姜可柔和她对质的任务,都完全可以交给旁人来处理了。
修泽钧不想在这个地方继续待下去,神色冷然的大跨着步子前行。
这里是外院位于地下的一处审问处,隐秘的很,府里没几个人知道。
修泽钧走到平地上,回到幽然轩。
身心俱疲下,他想也不想的径直往自己最惦记的那个地方去。
欣悦院内。
乔素檀正悄摸摸收拾着包袱。
为了确保不被人知晓,特意门窗紧闭着。
听闻王爷过来了,乔素檀忙把包袱塞回柜子里,整了整衣裳,这才朝着廊庑下候着的绿翘她们应了一声:
“去迎王爷过来吧。”
她就不出门去迎了,累得慌。
反正他再怎么着都是要往屋里来的。
她还不如直接在屋里等着,省的出去后还得折回来,多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