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主要还是要看老幺的态度,他要是不想过了就离婚,想过就趁机给郭盼娣一个教训,让她从今往后断了往娘家送东西的念头。
让她清楚明白的知道,她要是再敢背着全家人做这种事,那我们吴家,容不下她。”
老大媳妇儿和老二媳妇儿家里条件都不差,自然不稀罕这么点东西,不过稀罕不稀罕是一回事,道理讲不讲得通是另一回事。
她们早就对这个弟妹的行为不满了,两人对视一眼什么都没说。
这个家是公婆做主,她们说多了反而容易引起婆婆的不满。
这会儿正是吃晚饭的时间,村长也不例外,吴家的事情他早就听说了,只不过没人叫他过去,他也懒得管。
天天处理村里一些鸡毛蒜皮、狗屁倒灶的事情,早就厌烦了。
村长刚端起碗,就看到郭盼娣赤着脚,头发散乱,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他刚准备开口说话,郭盼娣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泪哗哗往下掉:
“村长...村长,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求您,让我再打两桶水吧,我把水还回去,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动家里一点东西了...我求您了...”
村长一看这架势,整张脸都黑了,立马站起来走到一边,呵斥道:
“郭盼娣,你干嘛,赶紧起来!现在是新社会了,不要搞封建礼节那一套!你要是真知错,就站着说话。”
郭盼娣抬头对上村长不耐烦的眼神,立马站了起来:“村长,对不起,我是真的没办法了才来求您的。
吴峰说要跟我离婚...我不想离婚...大宝还那么小,离不开亲娘的,求您帮帮我好不好?”
村长叹了口气,皱着眉头看着她:“你这是怎么了?定量不是已经发下去了吗?你们家怎么又缺水了?”
提到这个,郭盼娣的脸上闪过心虚和难堪:“是我...我把家里的水送回娘家去了...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补上这两桶水,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两桶水全送人了?”村长惊讶的问道。
“不是...还留了一瓢...”
村长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很是无语:“你也知道现在是大旱,村里每家每户都限量供水,谁家都不宽裕。我记得你娘家是槐花大队的吧?”
郭盼娣不明所以的点头:“嗯。”
“槐花大队每家每天可以领一桶水,节约一点完全够一家子日常生活了。”
“怎么会?”郭盼娣声音颤抖,“我...我娘说他们连一口水都喝不上,做饭都得省着用...”
她的话音未落,自己心里却猛地一沉。
她突然想起最近几天,她娘确实没怎么提家里缺粮缺菜的事,只是一直强调“水不够”、“快渴死了”。而她,就真的信了。
村长看着她,眼神里透着几分怜悯:
“你娘家人是真困难,但还没到你说的那种地步。
槐花大队的水源虽然比咱们这边差些,可毕竟每天有一桶定量,一家人十几口人,只要肯节省,还是能撑下去的。
是你太傻,被家里人利用了。”
郭盼娣愣在原地,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所以她娘一直都在骗她!从一开始就被当成了一个“取水工具”!
想到这里,她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拧了一把,疼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村长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
“盼娣啊,你嫁进吴家,就是吴家的人,你丈夫孩子才是你真正的依靠。
你这么做,不光对不起吴家,也对不起你自己。
你要明白,人心不足蛇吞象,你一味地付出,只会让你两边都不讨好。”
郭盼娣的眼泪再次涌了出来,这一次,不再是委屈,而是羞愧与悔恨。
“村长...”她哽咽着,声音几近破碎,无助的看着村长问道:“那我现在还能不能...补救?”
“既然你已经认识到错误,我也不能看着你家闹出人命来。这样吧,我给你开张条子,你回去拿个桶,去村尾取一桶水,赶紧回家做饭吧。”
“谢谢村长...谢谢您...”郭盼娣激动得语无伦次,连连道谢。
“别谢得太早。”村长把纸条递给她,摆摆手:“只有一桶,而且,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你再犯同样的错,别说我不给你面子,就是你家里人也不会放过你。”
郭盼娣连连点头,接过纸条,攥在手心,飞快的往家里跑去。
脚下的泥土依旧滚烫,温热的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她的心却前所未有的清醒。
回到家时,天已经快黑了。
郭盼娣刚迈进门槛,院子里的目光就齐刷刷地落在她身上。
郭盼娣低着头,把村长开的纸条递给吴峰:“这是...村长给的条子,可以去村尾打一桶水。”
吴峰接过纸条,扫了一眼,没有说话。
“吴峰,我知道错了!我以为我娘他们真的快渴死了...现在我才知道...我是被利用了。”
“什么意思?”吴峰蹙了蹙眉,严肃的问道。
郭盼娣咬了咬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没有让它落下。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发抖,不知是得知被娘家人利用生气所致,还是担心吴峰不原谅她害怕所致:“我娘...他们其实没那么惨。”
院子里一片寂静。
大嫂冷笑了一声:“现在才明白?你以前是瞎了吗?”
“我不是...不是故意的。”郭盼娣哽咽着:
“我娘一直跟我说家里水不够用,说他们连饭都做不了,晚上渴得睡不着...我就想着...
不过以后不会了,不会再背着你们偷偷送东西回娘家,更不该为了娘家人,不顾这个家。
我现在明白了,我是吴家的人,我的丈夫孩子才是我最该在乎的人。”
她颤抖着声音,一字一句说得清晰认真,眼神真诚。
听着她的话,靳婶子眉头渐渐松了些:“你要是真能明白这一点,那还好。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就看你能不能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