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啾！”棺材里传来一声做作的惊呼，“菲莉丝！亲爱的你的手艺？？还真是灵巧！”
棺材里传出一声响亮的喷嚏，震得棺木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这具身体……阿嚏！……棉花里混了太多灰尘……”随着抱怨声，一个约莫半米高的布偶从棺材里滚了出来。它穿着缩小版的燕尾服（袖口还绣着“w.L.”的缩写），纽扣眼睛一只歪斜，亚麻布缝制的白发像炸毛的蒲公英。当它试图站起来时，两条塞满棉花的腿滑稽地打成了结。
洛尘凝视着眼前歪歪扭扭的布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荆棘胸针。烛火将布偶夸张的影子投在斑驳的砖墙上，那团扭曲的阴影竟比本体更加鲜活。
“......威廉？“他的声音带着谨慎的试探，仿佛在确认这不是又一个精心设计的幻觉。
布偶突然一个激灵，填充不均的棉花在体内翻滚，让它像喝醉般晃了几下才稳住身形。“哦！我亲爱的小柯特！“它用毛线缝制的嘴巴发出夸张的欢呼，纽扣眼睛在烛光下闪着诡异的光泽，“我就知道是菲莉丝那个小捣蛋鬼把我缝起来的——她每次给我新身体准没好事！“
洛尘单膝跪地，平视着这个滑稽的布偶：“这副身体能用多久？“
“唔...“威廉用短粗的布手托着并不存在的下巴思考，这个动作让它失去平衡，咕噜噜滚了半圈才被洛尘接住，“几十年？或者等到菲莉丝又突发奇想把我拆了做枕头？“它突然挣扎着坐直，“等等！现在可不是讨论保质期的时候——你怎么回来了？该不会又惹上什么麻烦了吧？“
洛尘简明扼要地叙述了近期事件，刻意略过了神嗣恩赐的细节。随着他的讲述，布偶身上的针脚开始诡异地蠕动，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生命在棉花下穿行。
“天杀的乌鸦崽子！“威廉突然暴跳如雷，填充物在体内哗啦作响，“居然敢在我的地盘撒野！要是我的本体在...“它愤怒地挥舞着布手臂，不小心打到了自己的纽扣眼睛，“嗷！等我把那小子逮住，非要把他变成烤鸦！“
地窖某处突然传来细微的振翅声。威廉的纽扣眼睛猛地转向声源处，棉花填充的身体诡异地静止了。当它再次开口时，毛线嘴巴的弧度变得阴森：“...说起来，亲爱的柯特，你确定把所有事都告诉我这个老人家了？“
“我还得到了一个项链。”洛尘从怀中取出那条项链的瞬间，地窖的温度骤降。血色十字架在昏暗的烛光下泛着湿润的光泽，仿佛刚刚从某种生物体内剥离。中央那颗紧闭的眼睛微微鼓起，睫毛般的血丝在宝石表面轻轻颤动。
威廉的纽扣眼睛突然瞪大到极限，针脚发出细微的崩裂声。它的布偶身体像触电般剧烈抽搐起来，填充的棉花从接缝处喷涌而出，在昏暗的地窖中划出诡异的白色弧线。
“诸神在上！“布偶用短粗的布手疯狂揉搓自己的纽扣眼睛，声音因震惊而扭曲变调，“快...快把那圣物给我仔细瞧瞧！“它踉跄着向前扑去，却在半路被自己漏出的棉花绊倒，滑稽地滚到洛尘脚边。
洛尘俯视着这个激动的布偶，血色十字架项链在他掌心微微颤动，中央那只闭合的眼睛似乎感应到什么，睫毛般的血丝轻轻颤动。
“这确实是神明的信物没错！“威廉挣扎着坐起，布手因兴奋而不停颤抖，“而且从这感觉判断，绝对是梦境之神的造物！“它突然压低声音，尽管地窖里并无旁人，“小子，你捡到宝了！“
洛尘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十字架边缘，那里的金属竟带着血肉般的温度。“在幻觉中，“他的声音低沉而飘忽，“一个血色的荒野，还有...“
项链中央的眼睛突然睁开一条缝隙，暗红的瞳孔中倒映出威廉惊恐扭曲的布偶脸。布偶发出一声滑稽的尖叫，棉花又从另一处接缝喷了出来。
“好了好了！我不问就是了！“它手忙脚乱地向后爬去，“但你可要小心保管，这种级别的圣物...“威廉的纽扣眼睛诡异地转了半圈，“可是会自己选择主人的。“
地窖的阴影突然变得粘稠起来，仿佛有无数双看不见的眼睛正注视着这场对话。洛尘掌心的项链突然变得滚烫，那只睁开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迷茫的光随即又闭上。
威廉的布偶身体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填充的棉花从接缝处迸出，像下了一场诡异的雪。它那双纽扣眼睛瞪得老大，针脚都绷紧到极限。
“快收起来！立刻！马上！“布偶用短粗的手臂疯狂拍打地面，声音因为惊恐而变得尖锐，“你难道没感觉到它刚刚在看着我们吗？！“
洛尘低头看向掌心。血色十字架安静地躺着，中央那只闭合的眼睛纹丝不动，仿佛刚才那一瞬的注视只是错觉。但空气中残留的压迫感却挥之不去，像有什么无形之物刚刚从他们身上扫过。
“呼——“威廉夸张地长舒一口气，整个布偶身体都瘪下去一圈，“还好只是瞥了一眼...要是真的睁开...“它突然噤声，布手捂住毛线嘴巴，棉花又从指缝漏了出来。
地窖陷入诡异的寂静，洛尘感觉掌心的项链变得异常沉重，仿佛承载着某个遥远存在的目光。
“收好它，孩子。“威廉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难得带着几分严肃，“被神明瞥见的人...往往会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刻，再次进入祂的视野。“
威廉笨拙地爬起身，布手慌乱地抓起地上散落的棉花，试图塞回自己不断漏絮的身体。那些雪白的棉絮沾满了地窖的灰尘，在它指间显得格外肮脏。
“威廉先生，你和菲莉丝小姐...是黄昏分界的人吧？“洛尘的声音在地窖中格外清晰。
布偶的动作突然僵住。它缓缓直起身，纽扣眼睛在昏暗的烛光下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