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怔,在宇文君安森然的目光下,拉起姜丝雨,入了虚门。
巫族子弟,在剧烈晃动的空间里,涌向门口。
地上是血字,被塌缩的空间,扭曲了形态,仿佛有了灵智,张牙舞爪向宇文君安爬来。
宇文君安没时间害怕,他侧开身,让巫族子弟穿门而过,攥着圣灵玉的手,却被烫得生疼,古玉在抗争!
撕扯和挤压,更加猛烈,在最后一个巫族子弟穿过虚门时,空间被扭曲得只剩一条窄道。
它连接着通往山外的虚门和通向崖底的拱门,仿佛通往不同的天地。
宇文君安站在中间,走虚门还是走拱门,在这一刻,成了抉择!
只听轰然一声巨响,宇文君安倏然回头,‘幻影壁’骤然崩裂,紧挨着它的拱门,正在消失。
宇文君安来不及犹豫,他不顾一切的冲向对面,一头扎进了拱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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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去看看,”裴恒玉站在岸边,对小白龙道,“巴蛇可是逃走了?”
没等小白龙回答,静如碧海的潭水,陡然翻腾,碗口大的水泡,接连滚上水面,腾腾热气,扑面而来……
“陛下小心!”安明呼出声,护着裴恒玉疾步后退。
赤红的铁疙瘩,被抛出水面,如石雨一般,四散而出,伴着飞溅的水花,砸向地面。
‘又来?’
裴恒玉不敢硬接,他在侧身躲过的瞬间,看到一个人影儿,一闪而过,还来不及看清来人是谁,巴蛇已经浮出水面。
青色的蛇头,从水中缓缓而出,伸展着,扶摇而上,越过悬崖,迎上了崖顶的日光。
原本硕大的蛇头,在挣脱铁链的束缚后,竟又长大一倍,整个崖底,被笼罩在巨大的阴影之下,晦暗难当。
原本乌沉沉的黑气,被巴蛇冲散了,但蛇头遮蔽了所有光线,裴恒玉更看不清了,他躲在一块巨石后,冲小白龙道,“这里太黑了,去看看上面什么情况?”
小白龙应了一声,向着蛇头,兜头飞了上去,飞到一半,猛然掉转,俯身下冲,冲着裴恒玉大喊,“人皇,快跑!”
崖底一片漆黑,裴恒玉躲在巨石之下,什么也看不见。
他只觉得铺天盖地的热浪,自头顶袭来,转瞬间,就到了眼前,裴恒玉自知避无可避,心道,“糟了!又得重生!”,反而站起身,认命一般,闭上眼睛。
一、二、三……
裴恒玉默数着……
想象中的灼痛,没有袭来,裴恒玉再睁开眼,又见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宇文君安张开双臂,赤红的锦袍,如凤羽一般,在他身上燃起,整个人,在一片火海之中,宛如一簇绽放的凌霄花,浓烈又瑰丽。
宇文君安没有发出一点声响,挡住了喷涌而下的热浪,在火舌彻底消失后,软在了裴恒玉怀里。
崖底在骤亮之后,又恢复了黑暗。
“别愣着,”小白龙侧开身,急道,“巴蛇吐火,最为虚弱,用圣皇剑,刺它!”
裴恒玉单手揽住宇文君安的腰身,脚下用力,纵身一跃,带着宇文君安,循着刚刚的记忆,逼近蛇身。
宇文君安身上的火焰,将将熄灭,赤红的锦袍,在上升的风里,沾着被烧烂的皮肉,如桃花般片片飘落。
在巴蛇垂头探查的间隙里,圣皇剑裹着被烧焦的碎片,刺向巴蛇的下颚。
坚如磐石的鳞甲,仿佛坚冰遇到了烈焰,层层软化,一剑洞穿。
巴蛇吃痛,嘶吼着,甩动蛇头,扭动蛇身。
崖上石块,噼啪下落;潭中黑水,翻滚上涌;半个崖底,陷入汪洋;整个圣女山,地动山摇。
安明看着奔涌过来的黑水,扯过一条老藤,荡向蛇身,用肩头抵住了裴恒玉悬在半空的脚尖。
“人皇,”小白龙兴奋得眼睛冒光,“那小子的血肉,能克凶兽!”
裴恒玉脚尖借力,死死攥住剑柄的手,又恢复了力气,他没有拔剑,反而用沾着血肉的剑刃,沿着伤口斜切下去。
蛇皮被破开,黑气滚滚而出,巴蛇巨大的身体,轰然倒向崖底。
安明在蛇身砸下来的瞬间,左肩猛然用力,用肩头垫住裴恒玉的脚尖儿。裴恒玉在半空中,再度跃起,抱着宇文君安攀上了峭壁。
与此同时,在塌缩的空间里,被扭曲的血字,在巴蛇倒下的一瞬,凝成了巴掌大的一团,拽着那翻滚的煞气,坠向地底!
片刻后,它们又在大盛深宫的一处殿宇中,沿着地缝儿,缓缓爬出,聚拢在一个容貌清丽的宫妆女子身边。
熟睡中的女子,猛然睁开眼,用颤抖的手指,在虚空中写下:吾以吾血祭凶兽,吾以吾魂换重生!
阳光再无遮挡,终于散落而下,崖下的景物,复又清晰。
裴恒玉收剑回鞘,抱紧宇文君安,踏着衰败堆积的蛇皮,蜿蜒而上,冲到崖顶。
留在上面的马匹早跑了,悬崖之上,除了一些散碎的石头,什么也没有。
裴恒玉蹲下身,翻过宇文君安,少年的背,已经被烧得看不清模样,粉红的嫩肉,在炙阳下,冒出黄澄澄的油光,混着血丝的皮肉,不自觉的抽动,看着都疼。
“安明,”裴恒玉喊,安明半跪着俯下身,
“回城,叫马车来。”
“皇上,”安明不顾皇帝黑沉沉的面色,尽职道,“属下不能把您一个人,留在这里。”
“朕说,回城,叫马车!”裴恒玉的声音,异常冰冷,看向安明的眼里,寒煞迫人,不容违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