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之中的画面继续——
显德三年的贝加尔湖畔,朔风如刀。
俄军的铜炮在冰原上喷吐火舌,铅弹撕裂空气,将清军阵线轰得血肉横飞。
硝烟中,传令兵跌跌撞撞跪倒在显德帝面前:“陛下,左翼伤亡过半,火器营的虎蹲炮根本够不着敌军重炮——”
显然此战并不顺利,可是那位帝王并不会退缩。
高地上的帝王眯起眼睛。远处俄军阵列里,那些拖着青铜炮车的马匹正不安地踏着冰面,炮手们忙着用毛毡包裹炮管以防冻裂。他忽然勾起嘴角:“传令,全军后撤三十里。”
当夜,俄军营地飘满伏特加的醇香。留着大胡子的哥萨克们围着篝火跳舞,嘲笑清国人“像受惊的兔子一样逃窜”。
没人注意到,湖心处偶尔传来冰层断裂的脆响——那是瑾郡王派出的凿冰队,正用特制铁锥在冰面上凿出蛛网般的裂纹。
子时的钟声刚过,贝加尔湖突然发出巨龙般的呻吟。俄军主帅安德烈耶维奇从梦中惊醒时,整片冰原正在塌陷!十二门重炮率先沉入湖底,炮车在泥沼中越陷越深。
“乌拉!是清国人的诡计——”
混乱的尖叫被冲锋号角截断。显德帝的玄甲铁骑如黑色风暴卷过冰原,陌刀反射着极光,将溃逃的俄军成片砍倒。
瑾郡王率轻骑包抄后路,箭雨专门瞄准那些试图抢救火炮的工兵。
当显德帝的刀锋架上安德烈耶维奇脖子时,这个曾横扫波兰的沙俄名将仍在喃喃自语:“不可能……贝加尔湖的冰层至少有三尺厚……”
“忘了告诉你。”帝王靴底碾碎冰碴,“朕的八弟乃天上谪仙,能够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贝加尔湖?如汤沃雪。”
显德四年冬,紫禁城外鹅毛大雪。
沙俄特使的貂皮大氅结满冰霜,捧着条约的双手不住颤抖。这份用雅克萨、尼布楚等二十三座要塞换来的《显德条约》,彻底撕毁了六十年前的《尼布楚条约》。
“陛下……”特使的官话带着浓重口音,“我国沙皇希望……”
龙椅上的帝王突然轻笑。他抚摸着案头那柄斩过沙俄统帅的陌刀,刀柄绑着北极熊皮毛做的缠绳:“回去告诉罗曼诺夫——”指尖一敲,满朝文武同时绷直了脊背,“朕的刀,既能斩草原狼,也能剁北极熊。”
金銮殿内,弘历的指节捏得发白。
他端坐在龙椅上,面上维持着帝王威仪,可龙袍下的身躯却在微微发抖。天幕中,显德帝的陌刀折射着寒光,那刀锋仿佛穿透虚幻,直直刺在他心口上。
他想起了自己去年批准签订的《恰克图条约》——那上面白纸黑字写着“准予俄商在恰克图免税贸易”。
而满朝老臣望着天幕中沙俄特使卑躬屈膝的模样,突然集体红了眼眶。
“好!好啊!”
殿中突然爆发出喝彩。几位须发皆白的老将军竟忘了礼数,激动得拍案而起。
兵部尚书死死盯着天幕中飘扬的龙旗,虎目含泪——那是雅克萨城啊!他祖父当年被迫撤离的雅克萨城!
弘历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些奴才,竟敢当着他的面,为另一个帝王欢呼?
更可恨的是那位三朝元老张廷玉。这老东西素来持重,此刻却抖着手抚须颔首,浑浊的眼里闪着光,仿佛天幕中沙俄特使跪拜的不是显德帝,而是他张廷玉的主子!
“陛下……”一位老将突然出列,“老臣以为,我朝或许可以效仿……”
“效仿什么?”弘历声音冷得像冰。
老将猛地噎住。他这才惊觉失言——龙椅上的帝王面如寒霜,眼底翻涌着吃人般的怒意。
整个大殿霎时死寂。
但弘历看得分明。
这些臣子低垂的头颅下,压着怎样的兴奋;他们紧抿的嘴角边,藏着怎样的向往。
就连他最宠幸的和珅,此刻都在偷偷用余光瞟着天幕,喉结不住滚动。
——他们在幻想。
幻想那个开疆拓土的显德帝是他们的君主,幻想那些赫赫战功是他们大清的荣光!
弘历突然很想杀人。
他想砍了这些吃里扒外的奴才,想烧了那该死的天幕,更想把龙案上那卷《恰克图条约》撕得粉碎!可他是仁君,是十全老人,是......
同年十八岁的文昭公主开始走上政治舞台,和敬仰着脸,杏眼里映着天幕中那个飒爽的身影——文昭公主昭玥正将一卷羊皮地图在紫檀案上铺开,指尖划过欧罗巴蜿蜒的海岸线。
“原来公主……”和敬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中的《女诫》,泛黄的纸页被她捏出褶皱,“也能这样活着。”
天幕中的画面流转:十八岁的昭玥接过外交部诏书时,朝服上的金凤在阳光下振翅欲飞;她带领女官们研读各国文书,窗外的玉兰花瓣飘落砚台,与墨汁融成春日的印记;欧罗巴使节来访时,她流利的法兰西语惊得红发使者险些掉落单眼镜片。
一旁的茶水被打翻,滚烫的茶水浸透了绣着金凤的帕子,就像某些被长久压抑的念头,突然烫穿了重重规训。
画面继续,昭玥正在“四海同文”的匾额下接见蒙古女使。那位草原贵女献上哈达时,腰间居然也别着和男子一样的解食刀。
更令人震惊的是,昭玥竟当场拔出随身佩戴的短剑回赠——这柄御赐的龙纹匕首,正是显德帝特许女子防身的特许令信物。
“原来女子……”和敬突然觉得胸口发烫,那些被《内则》束缚了十五年的气血在翻涌,“也能佩剑?……公主的作用并不是只能和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