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凛握着书卷的手一顿,敛下眼眸,淡淡道:“以后上清宫内的事情,不用再告诉我。”
“属下记着了。”
空青见烛火有些昏暗,将书案上的蜡烛芯子掐了掐。
刚要离开书房时,听见身后问。
“他们是什么时候启程的?”
空青想想:“大抵是两日前吧。殿下受了伤,队伍走的慢,应该还要五六日才能抵达皇城。”
“她受了伤?”
“嗯,殿下行动不便,由陈世子近身伺候。”
蒹葭是太子送到柳映梨身边的,她表面没说,心里还是有一些抵触,所以此行并没有将人带上。
萧凛蹙着眉头没有说话,摆摆手让空青退下了。
秋日细雨缠绵,掉落一地绯色。
五日后,柳映梨回到了上清宫。
殿内,薄若透明的绡纱随风飘动。
蒹葭禀告这几日上清宫内的情况。
除了苏扶楹刻意路过两次外,没什么异样。
柳映梨觉得奇怪。
她住在摘星楼,与上清宫的道路并不相通,故意绕路是想做什么?
“其他人呢?”
蒹葭凝眸想了想:“说来也奇怪,三皇子身边的空青,特意向奴婢打听过江肆。”
萧凛?
他们之间应该没有什么联系吧?
眼下,柳映梨的心思没在他身上,也不关心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殿下,永安公主求见。”江肆进殿禀告。
几日不见,比起之前清瘦的身形,如今的他倒显得圆润了些。
“让她进来吧。”
-
落崖的消息传遍了皇城,连苏扶楹也没想到,柳映梨还能真的活着回来?
视线落在帷帐之内,窈窕的身姿悠然靠在床头。
苏扶楹垂眸:“听闻皇姐坠崖受伤,扶楹万分担心,所以特来探望。不知皇姐的伤势如何?可曾让御医检查过了?”
“只是一点脚伤,不碍事的。”
“那便好,皇姐福人天相,自有老天爷保佑。”苏扶楹脸上噙着温柔的笑,隔着帷帐,遥遥望着里面的人。
上清宫以前是她的住所。
自柳映梨回来后,只能物归原主。
好几次路过此地,回忆之前,苏扶楹都希望回到没有柳映梨的时候。
殿内沉寂了会。
柳映梨手中把玩着枕头缀子,笑着问:“上次听王稚说,你与萧凛两情相悦,让本宫成全这段美好良缘。不知妹妹可曾向父皇提过?”
“没……”
苏扶楹显然没想到她能将话题转到萧凛身上。
听到美好良缘四个字时,心头自嘲。
她就该捡柳映梨不要的东西吗?
况且,萧凛受制于大魏,嫁给他,会有什么好处?
“殿下,外头有人求见。”江肆的声音不合时宜响起。
柳映梨蹙眉,她这上清宫都被当成什么了?集市么?
“……是晋太子。”
苏扶楹眉心一跳。
上午谢珏入皇城时,她站在城墙上远远望了一眼。
英姿煞爽,仪表非俗。
清越的长相中,带着与生俱来的傲气,却又在谦卑下,风骨清奇。
那样的男子,在大魏很少见。
“既然有人来探望皇姐,我还是先行告退……”苏扶楹说着作势起身。
“留下吧。”
柳映梨淡淡道。
谢珏跟她没什么关系,也没什么好避的。
得她允许,苏扶楹又再缓身坐下。
再看殿门口,松风水月的身影已经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见到还有外人在,谢珏的目光停在苏扶楹身上一晌,随后朝着柳映梨行礼。
按照礼制,他为外男,是不能进入上清宫的。
可坠崖一事因他而起,谢珏在文帝面前得过恩允,这才带着补品来赔罪。
“江陵关一事,让殿下身陷囹圄。我愧疚在心,夜不能平,特意给殿下带来了些补品,祝愿殿下早日康复。”
一腔客套话可谓是滴水不漏。
柳映梨想到收留所的见闻,其实也没那么怨他。
她是大魏的人,对收留所的情况知之又少。
反倒是谢珏一个晋国人,能够知无不尽。
是她应该惭愧。
“本宫没那么小气。”
柳映梨看着他带来的一排排补品,个个都是价值不菲的宝贝,抿了抿唇道:“补品本宫收了,道歉本宫也领了,你回去吧。”
谢珏扬眉:“殿下口口声声不小气,却连口茶水都不让我喝。”
他的语气里含着一丝戏谑的笑意。
连苏扶楹听了都不禁觉得抿唇浅笑,她亲自倒了杯茶水递到谢珏面前,温柔抱歉:“招待不周,让太子见笑了。”
谢珏的视线重新落在她身上。
杏眼桃腮,玉貌花容,模样清秀。
注意到她的服饰和发饰,轻而易举便猜到了身份。
他接过茶水:“谢永安公主。”
“你……你认得我?”苏扶楹有些惊讶。
谢珏浅笑:“大魏只有两位公主,并不难猜。”
他没有说是皇后的义女,或者其他不妥的言论,这让苏扶楹多少觉得被人尊重对待。
“既然茶喝了,我便不多留。”
谢珏放下茶杯,临走之际,又往帷帐走近几步,从袖中掏出一块锦帕包裹着的东西,穿过帷幔,亲手递给柳映梨。
“殿下在驿馆内落东西了。”
柳映梨迟疑两秒,将锦帕接过来。
指尖隔着锦帕摩挲着,熟悉的形状让她猜到了几分。
谢珏盯着她,眼眸一弯:“殿下静养,告退。”
他一走,苏扶楹也跟着起身离开。
柳映梨低头将锦帕打开,里面是一只岫玉镂雕扳指。
没有记错的话,这是文帝赏给苏明朗的东西。
许是他在驿馆内寻欢时,兴起之后取了下来。
柳映梨将扳指紧紧捏在手中,心跳如鼓。
她正愁拿不到苏明朗的贴身之物,没想到被谢珏送来了?
冷玉的扳指在掌心透凉。
柳映梨微微一笑,这下如她的意。
冗长的宫道上。
苏扶楹瞥见前方的身影,默默加快了脚步。快要赶到身前时,佯装脚下一滑,摔倒在地。
听闻声响的谢珏回头看来,眉间诧异,将人扶了起来。
“怎么样,没摔着吧?”
“我无事,谢太子关心。”
苏扶楹站起来侧过身子,像是刻意与他保持着距离。
此举让谢珏一笑:“你放心,我不会做逾矩的事情。”
“不是的太子……”
她低头咬着唇,欲言又止:“太子是皇姐联姻之人,皇姐向来不喜欢我靠近跟她有关的人,否则会迁怒于我!倘若被人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