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中突然传来脚步声。
墨之珏抱着一摞书从图书馆方向走来,周云帆的笑声还萦绕在身后。
看见围在车旁的混乱场景,他脚步顿住,目光落在许景珩青白的脸上。
\"酒精过敏,需要去医院。\"楚阳华扯开许景珩浸透冷汗的衬衫领口,露出大片红疹,
\"我们都没驾照...\"
墨之珏的喉结动了动,尽管两人是情敌,但是远不到见死不救的地步
他将书塞给呆立的周云帆,伸手接过车钥匙:
\"上车。\"
金属钥匙在掌心发烫,后视镜里,许景珩垂落的手正对着副驾驶——那本该是温知秋的位置,他应该是开车的人
引擎轰鸣划破寂静,急救箱里的酒精棉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墨之珏踩下油门时,听见后座传来楚阳华压抑的抽气声。
仪表盘蓝光映在后视镜里,将许景珩染成一片病态的青灰,也将墨之珏紧抿的唇角照得发白。
一路超速,不出意外的被交警盯上了
暴雨如注的深夜,墨之珏握着方向盘的指节泛白,后视镜里闪烁的警灯刺得人眼疼。
副驾驶座上的许景珩蜷缩成一团,苍白的脸浸在冷汗里,喉间溢出断断续续的呜咽。
后排的谢宴川和齐鲁安死死攥着前排座椅,指缝间还沾着方才摔碎的酒杯残渣。
\"酒精过敏!他喝了半瓶威士忌!\"墨之珏摇下车窗时,暴雨裹挟着咸腥气灌进来。
他扬着手机里的急诊电话,雨水顺着发梢滴在仪表盘上,\"警官,人命关天!\"
红蓝警灯撕开雨幕,警车尖锐的鸣笛在空荡的街道炸开。
墨之珏跟着闪烁的尾灯疾驰,轮胎碾过积水的声音混着后座压抑的抽气声。
许景珩的呼吸越来越微弱,谢宴川颤抖着解开他的领口,指腹触到皮肤上大片凸起的红疹。
急救室的门在眼前轰然关闭,刺目的红光将众人隔绝在外。
谢宴川踉跄着撞向墙壁,指节在瓷砖上蹭出血痕:
\"我就该把那杯酒抢过来!明知道他今天状态不对,我还说一醉方休......我怎么这么蠢啊\"
\"他从来没说过过敏,我们……\"
齐鲁安扯了扯衣领,喉结上下滚动,卫衣后背洇着大片汗渍。
楚阳华倚着墙捏了捏眉心,医院消毒水的气味呛得鼻腔发酸。
他看向一旁湿透的墨之珏,对方正低头拧着衣角,黑色衬衫下隐约透出脊柱的轮廓。
\"今天多亏你了。\"
楚阳华掏出烟又放下,走廊里禁止吸烟的标识在头顶泛着冷光,
\"要不先回去?打车费我转给你。\"
\"我留着车在。\"
墨之珏声音沙哑,睫毛上还沾着雨珠,
\"他醒了要回学校也方便。\"
转身时,白大褂的身影匆匆掠过,金属门推开的瞬间飘出浓重的消毒水味。
\"家属!\"
医生摘下口罩,眉头拧成川字,
\"酒精过敏还过量饮酒?不知道会喉头水肿窒息吗?\"
“医生,人现在怎么样了?”
“人没事了,你们都是学生吧,还是要注意自己身体的,
不要不拿过敏当回事,今天要是送来再晚一点儿,就…”
楚阳华连声道谢“谢谢医生,我们下次一定注意”
余光瞥见谢宴川突然松了一口气,跌坐在长椅上,指缝间渗出的血滴在灰色地砖上
当许景珩被推进普通病房时,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里,
楚阳华看着病床上那张褪去血色的脸,突然想起白天教室里对方倔强的背影。
他拍了拍谢宴川的肩膀:\"宿舍还有酒,宿管明早查房。\"
……
“你俩要不先回吧?这里有我”
\"可是......\"齐鲁安望着心电监护仪上的绿线,欲言又止。
谢宴川却缓缓起身,扯松的衣领歪在胸前:
\"走吧,把那些酒都倒了,都是害人的东西啊\"
他转身时,楚阳华看见他偷偷抹了把脸,潮湿的走廊里,玻璃窗映出三个疲惫的身影。
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里,楚阳华的头渐渐垂向胸口。
他的右手还保持着撑头的姿势,指节因为长时间按压泛着青白。
白大褂蹭过金属门框的细微声响中,他恍惚看见宿舍里打翻的酒瓶,
酒精味混着许景珩急促的喘息声,在暴雨夜的警笛声里不断重叠。
\"水......\"沙哑的呢喃刺破混沌。
楚阳华猛地惊醒,膝盖撞在床沿发出闷响。
许景珩半睁着眼,输液管在苍白的手背蜿蜒,像条蛰伏的银蛇。
\"别动!\"
楚阳华扑过去按住对方想要起身的手,监护仪的警报声骤然响起。
他顾不上撞疼的膝盖,跌跌撞撞冲到走廊喊医生,
白大褂的衣角在眼前掠过,消毒水的气味愈发浓烈。
\"生命体征平稳,明天做个肝功能检查。\"
医生摘下听诊器,笔尖在病历本上沙沙作响。
楚阳华送医生到门口,走廊尽头的电子钟泛着幽蓝的光——凌晨三点十七分。
他摸出手机,打字的手指有些发僵:景珩醒了,放心吧。
返回病房时,许景珩正盯着输液管发呆,月光从百叶窗缝隙漏进来,在他眼下投出青灰的阴影。
楚阳华拉过折叠椅坐下,塑料摩擦地面的声音在寂静里格外刺耳:
\"酒精过敏的事,怎么从来不提?\"
喉结滚动了两下,许景珩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我…高兴吧?\"
\"高兴差点把命送掉?\"
楚阳华没有听出许景珩话中的意思,还以为他是真的高兴,
猛地站起来,金属椅背撞在墙上发出巨响。
他想起急救室外谢宴川失控捶墙的模样,想起墨之珏被雨淋的湿透的衬衫下凸起的肩胛骨,
\"知道当时多吓人吗?你嘴唇发紫得像......\"
声音突然哽住,他转身倒了杯水,玻璃杯与床头柜碰撞出清脆的响。
许景珩接过水杯的手还在发抖,温热的水流进喉咙才找回些真实感。
窗外传来救护车的鸣笛,由远及近又渐渐消散。
\"是墨之珏送我来的?\"
他摩挲着杯壁上的水珠,想起暴雨夜那道沉稳的男声。
楚阳华扯过毯子搭在他身上,动作重得像是在报复:
\"我们三个没驾照的废物,要不是人家及时出现......\"
话音未落,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
他低头看着齐鲁安发来的语音,嘴角终于松了些:
\"谢宴川把宿舍酒全倒下水道了,现在正蹲在地上擦瓷砖呢。\"
“倒了也就倒了吧”楚阳华回着齐鲁安的消息
月光爬上许景珩的睫毛,监护仪的绿光在他眼底明明灭灭,
他没有想到最紧要的关头会是墨之珏救了自己
楚阳华重新坐回椅子,困意再次涌上来时,听见身旁传来绵长的叹息。
凌晨的病房里,两个年轻人各怀心事,等待着天光刺破云层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