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恒来不及等电梯,从楼梯间飞奔下去。
一路跑到顾沅甫所在的楼层,远远就看到了那扇紧闭的病房门。
她跑的脸颊泛红,气喘吁吁。
夏日的骄阳终于穿破阴云而出,透过走廊的玻璃照在她身上,暖洋洋的。
门口的兵已经撤走了。
静谧的午后,走廊里静悄悄的,只有窗帘被风掀动。
此刻她的脚步慢了下来,竟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正当她满心忐忑时,房门忽然开了。
苏恒脚步一顿,转瞬间,那个日思夜想的人便出现在眼前。
他逆着光站在门口,脸色苍白,整个人消瘦了一圈,下颌线的棱角更明显了。虽然身上带着肩带支架,却依旧是挺拔的。
顾沅甫在抬眼刹那愣住了,他的左手还搭在门把手上来不及收回,就那么痴痴的看着她。
他手背上的留置针让苏恒鼻头一酸,眼泪再也忍不住了,顺着脸颊流下来。
那一眼,也许只有一秒,苏恒向他跑去。
“别动。”顾沅甫的声音发颤。
苏恒脚步微顿,却没有停下。
“站在那里不要动。”他再一次说道。
苏恒这才停下脚步,用那双满含泪水的眼睛,疑惑的看着他。
楚楚可怜的样子让顾沅甫心生怜惜。
他一步一步的朝着她走去,步伐缓慢。
每走一步都在掩饰疼痛,可他还是坚定的、温柔的向她走来。
苏恒站在原地,哽咽到不能呼吸。
她知道他走的每一步都很痛,她也知道他为什么要让她站在这里。
“你为什么这么好?”
好的让她心里很疼很疼。
他走在斑驳的阳光里,虽然身体是痛苦的,但神情却是欣喜的。
短短几米的距离,好像很漫长,就像走过了他们从相识到相爱的过程。
他终于来到她的身边,却无法全力拥抱,只能用一只手臂抱住她的腰,虚虚的环住。
即使这样,这也是他们所经历过的,最幸福的一个拥抱。
苏恒的额头轻轻的抵在顾沅甫的胸膛,感受着他的心跳,他身上虽然有消毒水的味道,但她还是能闻到那令她安心的香味。
这两天只要她稍微睡着一会儿,就会梦到他浑身是血倒在她的怀里,身边充斥着血腥的味道。接着她就会在那个味道中惊醒。
顾沅甫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以后不管发生什么,站在原地不要动,我会去找你。”
苏恒眼泪汪汪的看着他,他抬手捧起她的脸,轻柔吻着她的泪水,“不要放弃也不要离开,要等我……”
分开的时间只有两天多,却又那样漫长,以至于他的唇贴上她脸颊的那一刻,就颤抖的不成样子。
“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
顾沅甫今天来回走了好几次,消耗了太多体力,回到病房以后没多久便握着苏恒的手睡着了。
分开的感觉太糟糕了,此时此刻他就在眼前,苏恒便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他睡着的时候很安静,看起来很乖,和平常高冷的气质完全不同。
看他这副样子,她就产生了一种保护欲,想好好照顾他、保护他。
护士长进来打针,看到两人握着的手,大惊小怪道:“这么用力,针头都动了!”
苏恒赶紧要把手抽出来,可是他握的很紧,护士长帮着一块才给掰开,却也把顾沅甫弄醒了。
“我有点疼……”顾沅甫睁开眼睛,迷茫的看着苏恒说道。
“少爷,您哪里疼?”护士长问道。
顾沅甫不理她,眼睛一直追随着苏恒。
苏恒知道他又在撒娇,红着脸没说话。他却不依不饶,“宝宝,我疼。”
护士长大概是对浪漫过敏,面无表情的说道:“昨晚镇痛泵坏了血压飙到158都没喊疼,这会儿到底哪里疼?”
昨晚的事,苏恒听冯蓝翼说过了。再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她还是觉得揪心。
于是她哄道:“再睡一会儿,醒来就不疼了。”
顾沅甫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蹭着,“那你不许走。”
苏恒点点头,“我不走,就在这儿陪着你。”
护士长快被两人酸麻了,弄好吊瓶就赶紧溜了。
顾沅甫很困,可刚要睡着就强睁开眼,看看苏恒在不在。
如此反复几次,就像有分离焦虑症的狗狗。
不知道是不是生病以后就变得格外脆弱,他好像特别怕她离开,特别怕事情脱离了他的掌控。
苏恒很心疼,就轻轻拍着他的肚子,哼着一首摇篮曲。
他的眉头这才渐渐舒展开,这次,是他受伤以来睡得最踏实的一觉。
季泰州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脸上的神情不明。
顾和光来到他的身后,“我要带他们回京城。”
季泰州回过头,有点不太愿意面对顾和光的眼睛,“这里的军医治疗外伤是最好的。”
顾和光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是吗,我怎么觉得,你把他肩膀上的伤都治到心里去了?”
如果别人听到顾和光敢这样对季泰州说话,肯定会大跌眼镜。
但季泰州却没有生气也没有反驳,他点了点头,“回吧,出来三天了,我也该回去了。”
第二天,苏恒和顾沅甫跟着顾和光回了京城。苏恒第一次坐私人飞机,顾沅甫看她那一脸兴奋的样子,觉得伤口都没那么疼了。
徐特助把两人直接送到了顾氏私立医院。
刚出电梯,就见林特助已经等在高级病房门口了。
他拿着一沓文件,面无表情的说:“老板,签字。”
顾沅甫白了他一眼,他右臂还挂着支架,“你觉得我这样能签的了吗?”
林特助没有废话,“能。”
苏恒进屋收拾了一会儿东西再抬头,就见顾沅甫靠坐在床头,戴了眼镜正在看文件。
他受伤这几天,攒了不少工作。
刚才护士来给他打了针,他手上不方便拿,就把文件放在腿上,低头浏览。
林特助站在床边,要给他翻文件却被他拒绝了。
他抬手翻动,牵动了输液的胶管。
胶管晃动,晃的苏恒的心也跟着不平静起来。
她托腮看他,她特别喜欢他偶尔戴眼镜的样子。
怎么能长得这么帅呢?
这时,顾沅甫接过林特助递过来的笔,然后她就看到了神奇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