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牌局看了半晌，沈淼沄眼皮渐渐发沉，于是随手拿起伊珝搁在桌角的学习资料，指尖刚触到纸页，就被顶上那张地理模拟卷吸引了目光。
卷面上满是工整的修改痕迹，红笔圈画的重点旁，伊珝自己标注了“89”的字样，而最惹眼的，是几道错题旁画得格外用力的感叹号——像小旗子似的扎在纸上，让她忍不住顺着题号读起了题目。
“‘为什么山羊会上树？’……”
等看清伊珝写在横线上的答案，沈淼沄挑眉，连带着指尖都顿了顿。
牌桌对面的林棕榈立刻分了神，手里的牌都忘了出：“山羊还会上树？”
她只见过成群被赶着吃草的，还没见过树上长羊。
南知意打出四个q，闻言也跟着猜：“‘为什么上树？’，为了躲天敌？”
“不对。”沈淼沄摇头否定，这种正常的答案显然不会让她震惊，“不能往正常方面想。”
“想要高空抛羊粑粑。”
楚钊铭淡定甩出一对王炸，一开口就自带“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效果。
沈淼沄失笑，弯着眼再次摇头：“这就有点过了。”
这话彻底勾住了三人的好奇心——刚好楚钊铭作为地主已经出完了牌，林棕榈干脆把手里的牌往桌上一放，催道：“姐，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答案！”
沈淼沄便如他们心愿念出了伊珝红笔所写的答案：“因为地上没草。”
“……”书房里静默了两秒。
“还有一个，”她没等众人缓过劲，又指着另一道题，“该地无枸杞霜冻灾害的原因是……”
“是？”
南知意配合地问着。
沈淼沄笑得一点儿都不收敛，“因为该地不种枸杞。”
想想就知道伊珝改答案时有多崩溃了。
楚钊铭再次庆幸自己学的物化生，避开了这些送命题，沈淼沄亦如是。
“这是人能想到的答案吗？出题组不想给分直说。”
哪怕林棕榈对高中知识的印象早已模糊，也能想起当年被地理支配的“痛苦”。
想起自己当年在理科上拿满分的轻松，再看这些文科题，沈淼沄只觉得咋舌：“政史地这类，不靠赋分想拿满分的话，怕是出题组自己上场都不能保证。”
南知意看着她这副鲜活模样，心尖软了软，趁着林棕榈和楚钊铭都盯着试卷看的功夫，他悄悄伸过手，指背轻轻蹭上了沈淼沄的脸颊——动作轻得像拂过一片羽毛。
早习惯了他突如其来的亲昵，沈淼沄脸上没什么波澜，只微微偏了偏头，带着些许不自知的纵容，方便他动作。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南知意适时收回了手。
一道“游魂”似的身影飘了进来，在四双眼睛的注视下，蔫头耷脑地晃着，像是强撑着最后一口气。
她一句话没说，目标明确地冲向中央的布艺沙发，“咚”一声面朝沙发栽了进去，之后就一动不动，连翘起的发梢都透着“没睡醒”的慵懒。
一看就是没睡够硬逼着自己起床。
伊珝的脑子提醒她睡够了，不能再睡了，可身体却像灌了铅，软得不听使唤，眼睛更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只掀开一条缝，连人影都看不太清。
她是真舍不得错过五人相聚的时间，才凭着最后一丝意识驱动身体，从卧室挪到了书房。
离沙发最近的楚钊铭怕她闷着，伸手托住她的肩膀，利落地把她翻过面来，让她朝天花板躺得舒服些。
“唔……”伊珝任他摆弄的同时发出被打搅的呓语。
“就睡了一小时，这么困怎么不在房间多睡会儿？”他看了眼墙上挂着的钟表，轻声问着伊珝。
“我是、醒着的。”伊珝费力地想吊起眉毛，试图证明自己清醒，可眼皮重得像粘了胶水，刚掀开一点就又垂了下去。
四人被她这副“强撑”的模样逗得发笑，又觉得可爱又心疼，纷纷使力企图再哄她睡会儿。
房里空调开了低温，南知意担心伊珝冻到，拿遥控调高了两度，安抚道：“时间还早，你只管睡，到点吃饭了哥就喊你，成不成？”
沈淼沄在沙发边俯身，把她额前凌乱的碎发捋到耳后。
伊珝在他们的游说下，反倒渐渐有了些精神。她侧过身，脸埋在沙发靠垫里，拖长了调子喊：“不——要——”
以几人对她的了解，一听见这声撒娇，就知道她是舍不得睡。沈淼沄在她耳边打包票：“乖乖，我俩明天下午才走，今天晚上陪你们通宵都行，不用计较这会儿。”
“就要计较，再给我两分钟，我的眼睛就能打开了。”
由于对未来的规划以及不想分隔两地这两个因素的影响，沈淼沄和南知意在回国之前，就已经对彼此的职业地点达成了共识。毫无疑问，他们之后将会长期定居在北坞。
南知意的工作室开在北坞，沈淼沄则欣然接受了北懿大学的聘书，从讲师做起，从楚钊铭学姐身份摇身一变为他的师长。
因两人都有工作在身，故明日便要启程去北坞。
五人里时间最宽裕的林棕榈，三天后也要飞往法国。
可以说，五人的相聚时光，全是从各自忙碌的日程里“挤”出来的。
正是明白再见之难，伊珝才不愿意缺席任何能与他们待在一起的时光。
林棕榈知是劝不动她了，干脆扶住她的胳膊，帮她从沙发上坐起来。
伊珝终于勉强睁开了眼，趁机抓住了楚钊铭的裤子，攥紧后吩咐：“小钊子，给朕倒杯水来。”
书房里不似他们的卧室，好几个摄像头遍布全屋，楚钊铭猝不及防，下意识提住了裤腰，护住自己的清白。
“我没用力哈。”伊珝举起双手，生怕她慢一步动作就被楚钊铭诬告了。
楚钊铭反应过来后，无奈地闭了闭眼，对着自己这条件反射式的动作苦笑：“没事，不怪你，是我护习惯了。”
他在雪场待久了，男更衣室里什么人都有。一些混不吝的小子混熟了后就乐意扯人裤子玩，楚钊铭被戏弄过好几次，早就练出了“护裤腰”的本能，刚才纯属反应过激。
“那小钊子，我还能拥有一杯温热的水吗？”
伊珝冲他眨巴眨巴因刚睡醒而显得清蒙的一双眼。
默默和她水汪汪的眼睛对视了几秒，在南知意忍不住捶他前，楚钊铭认命地叹了口气，转身走向饮水机，连“小钊子”这个称呼都忘了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