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粥确实用不了多长时间,两人刚刚聊完,恰好汪槐米捧着热粥进来。
李闲拍拍裴掠火,小家伙懂事地坐到一边。
得手接过碗与筷子,定睛一看——好家伙!
怪不得汪槐米走得那般小心翼翼,这粥满的几乎要溢出碗来。
汪槐米眼中冒光,看着李闲:“闲哥,快尝尝!”
李闲甚至不敢用筷子将粥划拉进嘴,怕手一个不稳,将粥洒在床上。只能贴着碗边,稀溜溜地喝着。
但粥刚入口,李闲的脸色就变了——这粥怎么有股糊味。
原来是汪槐米早上煮粥时加水少了,硬是差点把粥煮成米饭。她见势不妙,当即重新加了些井水进去,这才把这锅粥挽救回来。
但紧贴锅底的那些米终究逃不脱糊锅的命运,藏在粥底,结结实实给了李闲一个暴击。
你平时就喝这种粥?
李闲用眼神询问裴掠火。
裴掠火眼见汪槐米没有瞧他,才敢悲愤地点了点头。
“味道怎么样闲哥?”小丫头兴奋的追问已经来了。
以前总有爷爷照顾,自己连饭都不会做。汪槐米不愿再做只能等吃的小鬼,这几天特意好好练习一番炊火之事。
味道一定是不错的,毕竟每次裴掠火都能把一锅粥都喝完,害得她只能去陈梨儿姐姐那里蹭饭。
李闲当即饮下碗中的稠粥,热烈捧场:“好喝!女侠就是女侠,一手好厨艺!”
而他的一只手,则是悄悄地向裴掠火伸出了个大拇指。这么些天没让汪槐米看出破绽,小掠火负重前行颇多呀。
裴掠火也鬼鬼祟祟地伸出一只小手,竖起大拇指,表示李闲也是真男人。
汪槐米没有注意到两人的动作,听了李闲夸奖的话语,当即笑逐颜开:“那就好,我再去给你煮些。”
“不必了不必了,我已经好了,”李闲连忙阻止,倒也不是真饱了,只是这粥实在有点喇嗓子,“你帮我去隔壁要些糕点就行,我嘴闲时吃。”
汪槐米想了想,决定还是遵循伤者的意愿。
“那你等我下哦闲哥。”汪槐米当即动身。
她这些天与陈梨儿姐姐的关系相当要好,进个陈家大门自然算不得什么。
汪槐米走了,在屋子里的裴掠火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就着床铺趴在了李闲的脚边,屋内重新陷入了一片沉静。
见小家伙在那闭目养神,李闲也没有招呼他。他知道,小男孩不可能听自己一席话便当真不再难过。有些伤痕,需要他自己慢慢消化。
至于裴家真相什么的,等他长大些再告诉他吧。
想到这,李闲还觉着有些愧对汪槐米。若是自己当时少些自以为是,也晚些告诉她真相,小丫头会不会不至于伤心那么久?
“汪爷,不论如何,我会替您照顾好槐米的。”李闲心中暗暗发誓。
收拾下心情,趁着小男孩休息,李闲摸了摸胸前的囊星,灵力内置,大概检查了一下此行的收获。
首先,便是一本暗红的枪谱——更准确地说,是一块暗红的石板。此时,它正静静地在囊星中漂浮着。这是裴家祠堂地底密室石壁所化,李闲暂时还没搞懂这东西的用法。
与枪谱关联甚密的长枪去尤而今无法收进储物法器,在裴掠火那里。虽过程痛苦,但这一行好歹搞清了它的来历,算是件好事。
净瓶中,李先生赠的柳枝经过李闲的多次催用,已经失去了初时的生机,绿意黯淡,蔫蔫的。
李闲对此也有些难过,这柳枝可以算得上李先生赠给他的遗物,却被他搞成了这样。以后还得去找下师兄,问问有没有让它恢复活力的办法才是。
囊星的角落中,存着军队发下来的储玉。奉命援助威海城的这段时间,李闲没少拿它来掩饰囊星的存在。
“也不知道陈哥怎么样了。按照先生的安排,晚些时候也得去找他辞了这守卫的差事,顺道把这储玉还掉。”手中摩挲着玉质的光滑,李闲心中暗暗思忖。
至于最大的收获,自然是从那老畜牲密室里捞来有近千格的草药柜子。
只是打开一个小格子,里面草药的香气便能浸染在他身上,久久不散,草药的品质可想而知——也不知老东西攒了多久,才能有这般多。
到时问下师兄这些东西的价值,变卖些草药,日子也能好过许多。尤其是不必为了几许银子,将父母留下的屋子租出去。
是的,就算陈家没有把正屋腾出来,李闲也有把它收回的想法。
偏屋虽也能住人,但毕竟没有窗子。自己凑合凑合倒还好,但两个小家伙未来一段时间定是要跟着自己住的。住在黑咕隆咚的偏屋,他们如何温习功课?冬天马上要来了,总不能让他们在院子里学习。
草药柜子旁边,便是游蜀国史书,里面夹着令人动容的往事密件。
李闲摸了摸下巴,想道:“这个可以交给陈家,让他们联系官府,彻查当年案件。”
他人微言轻,说的话官府未必重视。但若是让陈家出面的话,凭借陈家的威势,自然能为裴家村村民讨还一个迟来的公道。
至于自己的伤势……
李闲大概感受了一下,因强行催动长枪与柳枝而翻涌的气血,此时已回落安稳。同年轻人周旋而导致断裂的肋骨,没有个把月的功夫,恐怕是好不了。
其他的倒是没什么,因跌倒而划开的伤口此时已经开始缓缓愈合,出不了几日便能完全康复。空闲之余,李闲甚至试图检查一下自己的神府,搞清楚自己的体质究竟是个什么差法。
李闲正在调动灵力向来路见势时,良久没出声的裴掠火却伸了个懒腰,蓦然开口: “闲哥,我都差点忘了,前几天有个穿白衣裳的大叔来看过你。”
什么白衣裳的大叔?
李闲有些奇怪,问道:“谁啊?”
“我也不认识,”裴掠火理直气壮地说道,“他手上拿两本书,腰上别个戒尺,脖子上还围个貂皮,看上去真臭屁。”
自己还认识这样的人?
李闲在脑子里搜索好久,也没有匹配的人选。
缓了一会儿,裴掠火才好似想起来什么一样,对李闲说道:“想起来了,他说让你痊愈后去一趟青什么……哦对,青天书屋。”
原来是师兄。
李闲知道是小家伙把私塾名字记混了,好在陈江镇只有一间私塾,不妨碍他理解裴掠火的意思。
至于那貂皮,应该便是整日围在师兄脖子上的白狐吧?
旋即,他无奈地挑挑眉,对裴掠火说道:“让我师兄知道你敢这般说他,你以后可真有的是好日子。”
裴掠火缩了缩头,旋即又摆出一副了然的面孔:“闲哥,你又唬人,不和你玩了。”
说完,便出去院子里清扫槐叶。
秋日当真是深了,不过是一上午没扫,李家院子地上又铺满了落叶。
李闲看着奔出去的小家伙,心中有些好笑。
他还真没有吓唬裴掠火的意思,按照先生的说法,他年满十五之后,便得踏上前往学宫游学的路途。路途遥远,山水不知,定然不可能带着裴掠火他们一起去,十之八九是要托付给师兄照顾。
十五吗?
李闲有些迷茫地看向门外。
他是腊月生的,过不了几个月便该足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