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六年六月初五深夜,养心殿东暖阁的铜鹤炉吐着袅袅青烟,龙脑香混着血腥气在空气中弥漫。林若曦跪坐在蟠龙纹地毯上,指尖捏着浸过冷水的丝帕,小心翼翼地擦拭雍正肩头的伤口。烛光摇曳间,他锁骨处的旧疤与新伤交叠,恍如前世若曦在木兰围场见他受伤时的模样。
“还疼吗?”她的声音轻得像怕惊碎夜色。雍正忽然扣住她手腕,带血的指腹擦过她手背上的薄茧——那是方才夺刀时留下的。“朕该问你。”他的目光落在她发间歪斜的东珠簪,“若不是你……”
话音被骤然响起的叩门声打断。苏培盛捧着鎏金密匣候在门外,额角还沾着救火时的烟灰:“皇上,李卫大人送来八爷侧福晋庄子的密报,还有……”他压低声音,“慎刑司发现瓜尔佳氏临终前用血画的残莲,下面藏着半幅舆图。”
林若曦接过密匣的瞬间,触到匣面凸起的莲花纹——与祈年殿刺客腕间的刺青如出一辙。匣内除了舆图,还有张素绢,上面用朱砂画着两个交叠的人影,一个身着皇贵妃服饰,另一个……竟是穿着八爷党黑衣的自己。
“双生之计。”雍正盯着素绢,指节捏得密匣发出轻响,“八爷党找了与你容貌相似的人,想借你的身份混淆视听。”他忽然转头,目光如鹰隼般锐利,“还记得承欢说过的话吗?她说今日在火场,看到两个‘姐姐’。”
林若曦浑身发冷,承欢天真的声音在耳畔回响:“一个姐姐在保护皇伯伯,另一个姐姐在屋顶上笑……”她猛地起身,九龙玉佩撞在桌角发出清响:“她们想让所有人以为,皇贵妃与八爷党勾结!明日早朝,必然有人弹劾我通敌!”
更鼓声穿透宫墙,碎玉轩方向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林若曦脸色骤变,提起裙摆便要冲出去,却被雍正一把拽进怀中。“朕陪你去。”他披上玄色大氅,腰间龙纹玉佩与她的九龙佩相撞,发出金石之音。
两人赶到时,碎玉轩内一片狼藉。巧慧护着承欢缩在墙角,发簪歪斜,脸上带着指痕。绿珠倒在血泊中,胸口插着半截银簪——正是林若曦平日里最爱的那支。
“绿珠!”林若曦跪倒在地,颤抖着探她鼻息。绿珠艰难地睁开眼,染血的手死死攥着块碎布,上面绣着半朵残莲:“格格……假……假的……”话未说完,头一歪没了气息。
承欢突然挣脱巧慧,扑进林若曦怀里,银燕哨被泪水浸得发亮:“坏姐姐!她说要带青燕去见阿玛……”孩子的哭诉让林若曦如坠冰窟。她轻轻拍着承欢后背,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梳妆台上,她平日用的翡翠镯子碎成几瓣,旁边赫然摆着枚一模一样的赝品。
“调包计。”雍正拾起赝品镯子,在烛光下细看,“真镯子此刻恐怕已经在八爷党手中,他们会用它坐实你‘私通外敌’的罪名。”他忽然握紧拳头,“明日早朝,朕倒要看看,谁敢在朝堂上血口喷人。”
子时的紫禁城万籁俱寂,唯有冷宫方向飘来若有若无的哭声。林若曦站在长廊下,望着夜空中的弯月,忽然想起张晓在现代读过的悬疑小说——所有看似偶然的事件,都是精心设计的棋局。她轻抚腕间的银镯,冷不丁问身后的雍正:“皇上,您说八爷党为何执着于‘若曦’这个身份?”
雍正从背后环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因为若曦曾是八爷的执念,也是朕的软肋。他们以为,用与你相似的人,就能击垮朕。”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危险,“但他们忘了,朕的若曦,从来不是任人拿捏的棋子。”
远处传来更夫打更声,林若曦转身时,月光正好照亮雍正眼底的血丝。她踮起脚尖,轻轻吻去他眉间的疲惫:“明日早朝,让臣妾与您同去。八爷党既然织了这张网,那臣妾便做那把破网的刀。”
与此同时,八爷侧福晋府中,伊尔根觉罗氏摩挲着林若曦的真镯子,听着下属禀报:“主子,那替身已混进内务府,明日早朝便能将‘罪证’呈给诸位大臣。”她望着墙上若曦的画像,嘴角勾起冷笑:“马尔泰若曦,当年你害得八爷失势,如今我便让你亲眼看着,你在乎的人如何因你身败名裂。”
夜色渐深,碎玉轩的烛火依旧未灭。林若曦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巧慧为她梳理发髻。铜镜中,她簪上一支新的白玉兰簪,忽然想起甄嬛曾说:“这宫里的女人,若不做刺,便只能做砧上鱼肉。”她握紧手中的鎏金护甲,寒光映在眼中——这一次,她要让八爷党知道,重生的若曦,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任人摆布的弱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