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献晚哪里不知道花美人他们看自己的眼神,那是一个赛一个的幽怨、幽暗。
后院都要起火了!
只能朝着他们扯出一个不失礼貌的假笑,两腿一拔,逃离现场。
她从仙界回来便一头扎进了双生子的洞府。
三百多年过去,曾经温馨的巢穴,洞外藤蔓垂覆,洞内苔藓遍布,蛛网横结,所有器物都积着岁月的厚尘。
曜灵和休寅亲手挖的水潭,也失了清澈,显得一片浑浊。
倒是洞口那颗荔枝树,反而愈发郁郁葱葱,老根盘虬,只是树干上的痕迹,却未随岁月浅淡半分。
她将洞府细细收拾干净,换上新的被褥,晚上入睡时,便会把蚌壳搬出来,放在榻上,自己也睡进去。
然而,时间如更漏般滴滴答答,将她的镇定一点点碾磨殆尽。
她在半夜惊醒,像一只被困的幽魂,从双生子中间起身,赤着双足在洞内无头苍蝇似的绕圈。
她开始害怕。
怕极了那两双总是盈满柔软的眼睛,会因她的所作所为,被泪水与失望取代……
她甚至不敢想,双生子醒来会怎样。
江献晚脚下有些虚浮,只觉天旋地转。
慌忙扶住粗糙的树干,身子却已支撑不住,沿着嶙峋的树根,一点点滑落,最终歪斜地瘫坐在地上。
她索性放弃了挣扎,向后一仰,任由自己重重跌坐在尘埃里。
尘土飞扬,沾了满身,那袭青色的衣裙仿佛一朵颓唐的云,无力地委顿于地。
霓裳不知从哪儿蹿了过来,咔嚓啃了一大口苹果,猛一弯腰,自上而下,盯着她的脸一通狂扫。
“姐妹儿,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有点死了?”
江献晚:“……”
她无力的落了一双卷翘的睫毛,声音有些沙哑,“要死了,你别管我。”
说完,也不管脏不脏,大有一副就地酣睡的模样。
瞧她那半死不活的样子,霓裳眉梢一挑,看破不说破。
随手将苹果核一扔,目露精光,“这么死多没意思!走,姐妹儿我带你换种死法!”
江献晚:“……?”
她被霓裳拖破布袋似的,一把扛起,一路狂奔出了界域,直抵凡人城池。
顺着霓裳挑眉的方向望去,视线落在一艘穿桥而过的花舫。
那花舫装饰得富丽堂皇,阵阵笙歌飘来,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古怪。
江献晚扫了一眼,唇角坚强的动了动,“你说的死,是……爽死?”
真的无力吐槽。
她早就该想到的,霓裳能有什么正经事!
不!
应该说找男人就是她的正经事!
“包死的!还能爽的翻白眼!”
霓裳眼中却难掩兴奋,提到男人,就像打了鸡血似的。
看起来,立马脱了那一片裙子的念头都有了。
得意地揽上她的肩,压低声音炫耀,“这可是我新发现的宝地,今晚我把八个头牌全都给弄过来了!各个绝色!分你两个怎么样?”
“还有,他们五个总在你眼前晃,我看你也挺烦的,肉吃多了,我带你换个口味。”
罢了,用胸顶了顶她的胳膊,一副贴心仗义的模样。
“姐妹儿我够义气吧?”
江献晚:“……”
是挺够义气。
这得冒多大风险啊,也不怕非翎把她脑袋瓜给拧了。
就是……她的义气能不能不要用在这种地方?
江献晚有些头痛的摁了一下额角,蔫蔫的垂着一双长睫,“你如果还想姐妹儿多活几日,就别拉我来这种地方。”
她没心情寻花问柳,也没心情喝什么花酒。
她现在真的只想先死一会儿。
见她转身要走,霓裳一把掰过她的肩膀,激动地喷她脸上,“姐妹儿我特么冒着生命危险带你出来快活!裤子都脱了,你他娘要走?”
“你特么好歹是个皇,你怕个毛!喝个花酒而已,江献晚!你变了!曾经摸十八个魔侍的劲呢!”
狗狗祟祟尾随一路,正躲在不远处的四个男人:“……!”
多少!
她摸了多少?!
十八个!
只有非翎在一旁紧紧咬着牙,愣是不敢吭声,怕四个哥哥来揍他。
毕竟,江献晚点男模,是他无用!
更是他没看好!
江献晚:“……”
你他妈的嫌我死的慢么?
要不要再大声一点!
先不说双生子的事儿,她方才看到湖里飘的那艘花舫,精神那是忍不住为之狠狠一震。
这一震……她后知后觉发现,狐狸他们五个……一路尾随,跟了上来!
现在就藏在不远处!
江献晚根本不敢回头,用谴责而绝望的小眼神,深深瞅了一眼霓裳。
完全可以想象到,等她回去,见到花不休他们……会是什么下场。
霓裳这会儿满脑子都是找男人爽一爽,见她不为所动的模样,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
又加了一把火。
“何未语也来了!”
江献晚:“……”
她扶了扶额角,“何师姐……逛花舫?”
话音未落,远处画舫,绣着合欢花的纱幔被一只素手轻轻挑起。
何未语探出身,她气质温婉出众,浑身散发着正道弟子特有的正气之光。
此刻正热情地朝她们挥手,“站着干嘛!快点的!我等你们半天了!”
而她身后,整整齐齐站着两排美少年。
江献晚:“……”这个世界是癫了吗?
何师姐都会逛花舫了?
霓裳哪里知道她家皇正用一种蛇吐信子的眼神,狠狠瞅着她,一见何未语身后的两排少年,眼中顿时烧起两把熊熊大火。
不由分说,一把扯了江献晚,拖进去。
“今天你不上也得上!”
“快点!上!”
江献晚……还是上了。
花舫内烛影摇红,暖香浮动。
锦缎红绸自梁间垂落,缠绕着蒸腾的铜炉薄雾,在空气中织成一片朦胧的纱幔,满船生香。
一眼看去,场面香艳。
八个少年,皆如画中人。
三人跪坐一旁素手煮酒,一人膝头横了琴,另有四人随靡靡之音起舞,赤足踏过绒毯,剑锋划开暖雾,每一个转身都带起纱衣翩跹。
他们身披六重鲛绡,如烟似雾。
薄纱之下,青春的肌理若隐若现,青松修竹般的清韧。
烛光流过他们的肩颈、腰线,在薄纱褶皱间投下淡淡阴影,每一次动作都牵动着光与影的交错。
足足八个,各有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