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莎堡圣乔治礼拜堂地宫深处的寒气裹着五百年石棺渗出的阴湿,刺入骨髓。高功率LEd冷光灯阵列嗡嗡嘶鸣,在霍顿探长的防化面罩护目镜上结出细密水雾,光柱扫过成排密封铅棺冷凝的水珠。空气过滤系统全力运转的噪音被巨大空间吞没,只留下防护服内部通讯耳机里断续的电流杂音,放大着每一次沉重的呼吸。他身后,由军情五处、国会预算监察委员会及坎特伯雷大主教特使组成的“联合质询小组”成员们,如同裹在白色防化蛹中的幽魂,站立在阴影里无声注视着前方的黑暗。霍顿的靴底钉着特制防滑胶垫,落步时仍在地面厚重的铅板防辐射衬层上发出黏滞的嘶声。光柱最终凝在一座覆盖着褪色王旗的石棺上——伊丽莎白女王安息之所的古老石椁。几束强光同时聚焦于石椁一角——那里半块剥落的墓志铭石板下方,赫然裸露出新近开凿的、边缘尚带新鲜石屑的矩形暗孔!暗孔内层粗糙的混凝土反射着惨白光线,孔内空间不大,却被一个包裹着数层银白色复合隔膜的超大密封铅盒严丝合缝地塞满。铅盒表面没有字迹,唯有一处凹陷的模具印记:一个形如展开翅膀的凤凰徽记——这正是王室财产总局(crown Estate)用于标识最高密级资产的内部火漆印模!
伦敦金融城劳埃德保险大厦地底保险金库的换气系统,正以超出设计负荷的频率嗡鸣着。空气里弥漫着高压氮气释放后的淡腥与金属冷库特有的臭氧气息,混合着从库区深处逸出的极淡的、类似杏仁糖受热后的那种古怪甜香。精算部总监艾米丽·卡尔顿的指尖在触控台上急掠过一连串加密指令,最终用力点在屏幕唯一闪烁红光的虚拟按钮上。屏幕左侧瞬间跳出“全球资产再保险平台”的鲜红注销通知,右侧则并行弹出王室基金在摩根大通的保证金质押账户强制平仓指令确认函!平仓标的上清晰地列明:“对冲标的:温莎堡不可抗力损害附加险(条款号:Ec-77)”。劳合社主席奥斯瓦尔德爵士的加密指令从柏林会议中心传来,压缩在几秒的语音里:“Ec-77赔付触发点……压进石棺里!”
坎特伯雷大主教的指关节叩击着祭坛侧壁冰冷的铅板,震动通过古老的橡木祭坛传导。地宫穹顶零星的灰尘簌簌落下,在冷光光柱里纷扬如死神的骨灰。质询小组中,大主教特使亚当斯神父身着的防护服下,圣袍衣襟内嵌着坎特伯雷大教堂宝库专用的高灵敏度震动微记录仪。他紧闭的双目在面罩后睁开,浑浊的眼中映着地宫前方那座被灯光笼罩的石棺,唇齿间以几不可闻的声音默诵着忏悔经文。经文内容被他特意略过,微记录仪另一端的密钥处理器接收到的是另一条精准指令——指令的指向核心,直抵坎特伯雷教区在开曼群岛设立的、用于收购海外“非宗教”敏感资产的“磐石救赎基金”。
地宫深处,液压机械臂的精准探头在特工操控下,如同外科手术般切入石椁暗孔的缝隙。钛合金探臂末端锋利如手术刀,平稳地切断银白复合隔膜的封装条带。隔膜被一层层剥离、卷收,动作谨慎如同剥开恶魔的胎衣。防护服内所有人的呼吸在过滤器的处理下变得悠长而压抑。当最后一层柔性防辐射铅箔被电子吸附臂吸走,暗孔内的铅盒裸露出来。表面那枚展翅凤凰火漆印在冷光下流淌着粘稠的反光,不再是坚硬的金属,倒像是某种刚刚冷却凝固的熔融液态金属!霍顿的心跳撞击着胸腔,他死死盯着铅盒侧壁——一条细微如发丝、仅能在特定角度折射强光才能察觉的密封焊接线,沿着铅盒与混凝土石椁之间的缝隙蜿蜒爬行,焊接线本身的铅锡合金微粒在局部高光下显现出暗红色结晶的光斑——这与圣杯毒剂中检测到的“泪血珊瑚”辐射性结晶同源!铅盒不是储藏容器,是囚禁毒龙的潘多拉魔盒与引爆核心的结合体!
霍顿头盔内置通讯器传来急促的加密警告信号——截获频率来自温莎堡外围!他的余光瞥见质询小组后排阴影中,那位军情五处技术主管藏在手套内的微型操控面板上一闪而过的绿光确认信号!液压装置开始提升铅盒本体!巨大的恐惧如冰锥刺穿脊椎!他猛然推开身前操作员扑向操控台——
与此同时!铅盒被提升至完全脱离石椁暗孔悬空的瞬间!
“喀嗒……嘎吱——!”
一声既非爆破也非碎裂的、如同巨大朽骨被强行扭断的怪异声响,清晰地穿透了厚重的防护服、通讯系统过滤器和每个人的耳膜!悬吊铅盒的机械臂承重关节处特制的高分子承重索毫无征兆地断裂!
铅盒轰然下坠!沉重如陨石!狠狠砸在石椁坚硬的角棱边缘!
“砰——哗啦啦!”
石椁的巨石棱角被巨大的动能崩碎成数块!但真正可怕的是——铅盒外壳在这撞击中如热刀切牛油般被石椁碎裂的锋利断口剖开!不是整齐的裂口,是被暴力撕裂、碾开、扭曲!盒体内部封存的物体如凝固的岩浆般暴露在冷光下:那不是文件金条!而是一块长约一臂、形态怪异扭曲的暗金色不规则金属锭!金属表面似乎天然带有无数孔洞,坑洼不平如月球表面!每个孔洞深处此刻都在喷射出粘稠如血浆般深红近黑的凝胶!粘胶接触到空气瞬间剧烈氧化膨胀、沸腾!如同活物般疯狂蔓延!空气中那原本极淡的甜杏仁味浓度瞬间暴涨千万倍!浓烈刺鼻的、带着重金属腥气的氰化物恶臭瞬间填充每一寸空间!
“密封失效!气密破裂!”警报声如同地狱哀嚎通过通讯频道撕裂每一个人的神经!
“氰化氢高度浓缩凝胶挥发!启动一级生化隔离!”不知谁的吼声在通讯器里扭曲变形!
后方隔离安全门厚重的纯铅核心层在电机驱动下发出震耳欲聋的闷响!朝着地宫方向猛然闭合!几名反应稍慢的质询小组成员被无情的厚重铅门隔离在外!他们的拍打和嘶吼被厚重的铅与混凝土彻底隔绝!
霍顿在粘稠腥风扑面的瞬间扑倒在地!视野边缘瞥见:那块散发着致命气息与暗金光晕的金属锭表面,无数孔洞中喷射出的深红粘胶,一部分流淌而下,瞬间在冰冷的地面铅板上凝结出诡异的图案——细看竟构成一个放大了千百倍的展翅凤凰徽记!而徽记的下方,几个细小的金属颗粒在凝胶尚未完全凝结时被挤出——那赫然是带有王室铸币局标记、纯度极高的金质字母模块——拼成模糊而惊悚的单词轮廓:“cRowN”(王冠)!
劳埃德保险大厦地下保险库,艾米丽·卡尔顿面前的交易屏爆出刺目红光!“Ec-77附加险赔付指令:终极触发!”摩根大通的账户控制权强制移交程序完成!劳合社庞大的资本通过数十个离岸账号瞬间涌入几个由王室信托间接控股的东南亚基建基金!王室资产通过毒雾与保险的魔法,洗白流入了更深的钱窟。艾米丽的胸针突然松动掉落,镶嵌的“泪血珊瑚”在冰冷地板上摔出裂痕,碎屑散发着微弱的蓝光——与被铅盒泄露在温莎堡地下的辐射性结晶光谱完全一致!
地宫内残余的六人困在白色茧中。威尔士亲王查尔斯的防护服面罩被同伴翻动时,他手中紧握的那截温莎王朝传国权杖顶端断裂!杖顶镶嵌的圣乔治屠龙像的基座断裂处裸露出被腐蚀成蜂窝状的金属内部结构,一缕深红如血的粘稠物正从中渗出,粘在他的防护手套上。那截沉重冰冷的金杖在绝望中当啷落地,砸在铅板上,也砸在在场每一颗被恐惧和背叛冻僵的心上。首相指派的第一财政大臣布伦特爵士僵立着,防护服内袋里一枚取自海神号毒船的“泪血珊瑚”碎片隔着特制纤维紧贴着心口——那是他在首相默许下准备留作证据的最后筹码,此刻却如烙铁般灼烫。冷光灯被弥漫开的有毒气雾折射出诡异的色散彩晕,扭曲着巨大的、破碎的石椁和那些僵立的白色身影。在他们脚边,裂开的铅盒如同恶魔张开的巨口,黑暗中蠕动的血色“cRowN”徽记仿佛在无声狞笑。空气过滤系统低沉的嗡鸣,混合着粘稠凝胶缓慢流淌的微弱声音,成为这封印之棺内唯一的背景音。一股极其稀薄的甜腥混杂着刺鼻的氰酸与腐朽金属的气息,正顽强地穿透防护服的多重过滤屏障,飘入幸存者的鼻腔,预示着毁灭正从最微小的缝隙中渗入。
厚重的铅制安全门在地宫深处轰然闭合的巨响似乎仍在石壁间回荡。霍顿瘫坐在冰冷铅板上,全身脱力,防护服内侧已被冷汗浸透,粘腻地贴在皮肤上。刺鼻的氰化物甜腥混杂着腐朽的金属气味,透过最内层高效吸附滤芯的分子筛孔隙,顽固地钻入鼻腔,像生锈的铁钉缓缓刮擦着神经。他颤抖的手摸索着头盔侧面的环境参数屏——氰化氢浓度读数疯狂飙过极限阈值!旁边的伽马辐射传感器指针在剧烈摆动几秒后彻底卡死在最高量程!死亡的寒气透过层层隔绝渗入骨髓。
后方,亚当斯神父跪倒在古老的石棺旁,染血的权杖残骸在他面前的地上反射着幽微冷光。圣袍前襟下的微记录仪还在发出规律、冰冷的滴答声,如同魔鬼的计时表。防护面罩后,他浑浊的双眼倒映着眼前支离破碎的真相——权杖断裂面中如同活物般缓缓渗出的深红凝胶,正悄然爬向石棺上那被崩裂的伊丽莎白女王铭文。空气中弥漫的除了剧毒的氰酸,还混杂着从崩裂石棺深处逸散出的、更加阴冷的古老墓土与石蜡密封腐败交织的气味。
布伦特爵士被同僚搀扶住剧烈颤抖的身体,防护服里紧贴胸口的泪血珊瑚碎片此刻如同烧红的烙铁。他视野角落捕捉到地宫穹顶那盏最老旧的应急灯——灯罩裂隙中透出的一缕光线下,纷扬的灰尘突然凝滞悬浮了一瞬!随即如同被无形之手搅动,漩涡般卷向石椁底部那摊凝结的“cRowN”血金徽记!不!不是漩涡!是强风!安全门方向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
“地宫结构——承重支撑!”工程师惊恐的尖叫在防护耳机里炸裂!
“轰隆——!”
温莎堡主建筑群西翼深处传来沉闷如巨兽胸腔挤压崩塌的巨响!整座地宫顶壁与四面花岗岩墙体如同被巨锤擂击的钟鼎!震波沿着岩石骨骼传来,所有人如同巨浪中的小舟被抛离地面又重重砸落!悬挂的几盏冷光灯管如同失重的萤火虫乱舞着爆裂!黑暗瞬间吞噬一切!只有穹顶和墙壁结构深处传来的如巨型朽木被折断的连续呻吟!砖石粉尘如同暴雪般灌满了整个空间!黑暗中只能听到粗重的喘息与仪器失控的蜂鸣!地底的毒窟与地上的王权殿堂,在刺鼻粉尘与死亡气息的交织下同时开始崩塌。
威斯敏斯特宫议会厅穹顶被震动撕开的裂缝中,积蓄的污水混着铅板夹层中渗出的绿色胶体,终于倾泻而下。腐蚀的毒液滴落在帝国王权象征的断杖之上,如同脓血加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