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路嘶鸣：寿春厩马记
寿春的晨雾还没散透，驿站马厩的木栅栏就已透出微光。秦斩踩着沾露的碎石路走近时，先听见的不是马嘶，而是鬃毛划过篦子的沙沙声——驿卒老周正弓着背，给一匹黑马刷毛，竹篦子刮过马颈的厚毛，抖落的草屑混着晨露落在地上，洇出小小的湿痕。
“将军早。”老周抬头见了秦斩，手里的动作没停，指尖在黑马肩胛处轻轻按了按，“您瞧这肌肉，昨儿跑庐江来回，今儿摸着还是紧实的，比从前那些瘦马强太多了。”
秦斩嗯了一声，目光扫过马厩里的十几匹驿马。它们或立或低头啃着干草，毛色亮得能映出木梁的影子，枣红、乌骓、青骢，连最常见的栗色马，此刻也透着股精神劲儿。他刚走近马槽，眼前就弹出淡蓝色的系统界面，“驿马养护”的字样在晨光里格外清晰：“定期喂食豆饼、检查马蹄，可延长驿马使用寿命，提升传信效率。”
“豆饼备足了？”秦斩弯腰拿起一把黄澄澄的豆饼，指尖能捏出细碎的油星——这是按系统提示改良的配方，掺了少量麦麸和盐，比单纯的干草更养马。
“备足了！”老周直起腰，指着墙角的陶瓮，“昨儿下午从城南李屠户家拉来的，他家豆子好，榨完油的饼子又香又实，您看这马，闻着味儿就往槽边凑。”话音刚落，那匹黑马就甩了甩尾巴，鼻子凑到秦斩手边，轻轻叼走了他手里的豆饼，嚼得咯吱响。
秦斩看着黑马满足的模样，想起半月前的寿春驿站。那时马厩里只剩三匹瘦马，一匹腿上带伤，一匹老得跑不动，传一封信到庐江要整整一天，商队宁愿绕远路走山道，也不愿走驿站的官道——坑洼的路面颠坏货物不说，还常遇着劫道的歹人。直到上周，他用“楚地民生”积分兑换了这批驿马，又按系统提示翻修了官道，驿站才算有了活气。
“将军，您不知道！”老周突然兴奋起来，放下篦子牵过黑马的缰绳，“昨天小吴送庐江郡的急信，往常得卯时出发、酉时才到，昨天辰时走的，未时就回来了！快了整整两个时辰！”他说着拽了拽缰绳，黑马配合地抬了抬前蹄，喷了个响鼻，像是在附和。
秦斩点点头，伸手抚过黑马的鼻梁，掌心能感受到它温热的呼吸。“它们是楚地的‘脚力’，”他声音不高，却透着认真，“消息传得快，郡县间的急事才能及时应对，商队走得安心，百姓的日子才能顺顺当当。”老周连连应是，手里的篦子又动了起来，这次刷得更仔细，连马耳后的细毛都没放过。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清脆的车铃声，混着马蹄声和人声，渐渐近了。秦斩走到马厩门口，晨雾被风卷着散了些，能看见一队商车正沿着新铺的青石板路过来，车轮碾过路面，没了从前的颠簸声响，只余下平稳的“轱辘”声。打头的商客穿着粗布短衫，皮肤晒得黝黑，看见秦斩站在驿站门口，立刻翻身下马，快步迎了上来。
“可是寿春驿站的秦将军？”商客拱手作揖，语气里满是急切，“在下王二，是往庐江送布帛的商队头领。前儿听说您翻修了官道，还换了新驿马，特意绕路走这儿，就是想问问……今儿能借驿站的马，帮我送封家书去庐江吗？”
秦斩挑眉，刚要开口，老周就凑了过来：“王头领，您可来对了！咱们现在的驿马，跑庐江跟玩儿似的，上午送下午就能到！”王二眼睛一亮，又往前凑了两步，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小心翼翼地拿出信纸：“我家小子在庐江郡学里读书，前儿托人带信说着凉了，我心里急得慌，想让他知道我这就送些厚布过去。”
秦斩接过信纸，指尖刚碰到纸面，淡蓝色的系统界面又弹了出来，这次多了行新提示：“接收民间信件，可提升驿站公信力，增加‘楚地民生’积分。”他抬头看向王二，点头道：“行，我让驿卒小吴替你跑一趟，正好他昨儿刚跑过庐江，路熟。”
王二喜出望外，连声道谢，转身要去车上取谢礼，却被秦斩拦住了：“驿站本就为百姓和商队服务，不必多礼。你且在驿站歇着，等小吴回来，我让他把回信给你送来。”说着，他喊了声“小吴”，没多久，一个穿着青色驿卒服的少年就跑了过来，脸上还带着少年人的青涩，看见秦斩，立刻站直了身子：“将军，您叫我？”
“去把这封信送到庐江郡学，找一个叫王念的学生。”秦斩把信纸递给小吴，又指了指那匹还在嚼豆饼的黑马，“骑墨影去，它脚力好，路上仔细些，若是遇着什么情况，先保自己安全。”小吴接过信纸，小心地揣进怀里，快步走到墨影身边，熟练地牵起缰绳，翻身上马。墨影似乎知道要出发，甩了甩尾巴，发出一声短促的嘶鸣，跟着小吴快步跑出了驿站。
王二站在门口看着墨影的背影，忍不住感叹：“这马真精神！从前我走官道，见着的驿马都是瘦得皮包骨，哪有这样的气派。”老周听了，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那是！咱们将军待这些马比待自己还上心，每天都要来看两回，豆饼掺麦麸，蹄铁定期换，连马厩的干草都是挑过的，没一点霉味。”
秦斩没接话，目光落在远处的官道上。晨雾彻底散了，阳光洒在青石板路上，泛着淡淡的光。他想起半月前翻修官道时的场景，那时百姓听说要修官道，都主动来帮忙，老的扛锄头，小的捡石子，短短五天就把坑洼的土路铺成了青石板路。当时系统弹出的“民生满意度提升”提示，比任何奖励都让他心安。
“将军，您看那是什么？”老周突然指着东边的方向，秦斩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处尘烟滚滚，似乎有一队人马正往驿站赶来。他皱了皱眉，刚要让人去打探，就看见为首的人穿着郡兵的服饰，手里举着一面红色的旗帜，旗帜上的“庐江”二字格外醒目。
“是庐江郡的兵！”王二脸色变了变，“莫不是出什么事了？”秦斩心里也咯噔一下，快步迎了上去。那队郡兵跑近了，为首的校尉翻身下马，脸色苍白，手里还攥着一封染了些尘土的信笺。
“秦将军！”校尉声音发颤，把信笺递给秦斩，“庐江郡遭遇蝗灾，粮田被啃了大半，太守让我快马加鞭来寿春求援，希望能借驿站的驿马，把求援信送到淮南郡府去！”
秦斩接过信笺，打开一看，上面的字迹潦草却有力，写着庐江郡现有粮库只够支撑三日，若不及时求援，百姓恐要挨饿。他抬头看向马厩，此刻马厩里还有十一匹驿马，除了墨影跟着小吴去了庐江，其余的都在槽边休息。
“老周，把所有驿马都牵出来，检查马蹄和鞍具！”秦斩声音沉了下来，“小吴那边，让他送完信立刻回驿站，说不定还要再跑一趟。”老周不敢耽搁，立刻转身去牵马。王二站在一旁，听着“蝗灾”二字，脸色更加难看：“将军，我那商队里还有些粗粮，若是庐江需要，我愿意捐出来！”
秦斩看了王二一眼，心里微动。他刚要说话，系统界面又弹了出来：“接收民间捐赠，可加速粮荒救援进度，额外获得‘楚地民生’积分。”他点头道：“多谢王头领，这些粗粮或许能解燃眉之急。你先让人把粮食卸下来，我让人登记在册，后续会派人送到庐江。”
王二立刻招呼商队的人卸粮食，驿站里顿时忙了起来。老周很快把十匹驿马牵了出来，每匹马都精神抖擞，马鞍和缰绳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秦斩走到一匹青骢马身边，这匹马是这批驿马里最年轻的，脚力最快，只是性子有些烈，之前只有老周能靠近它。
“就用它了。”秦斩伸手抚了抚青骢马的脖颈，青骢马没有像往常那样躲闪，反而蹭了蹭他的手心，像是在回应。老周惊讶地看着这一幕：“将军，这‘青焰’平时除了我，旁人都近不了身，今儿怎么对你这么亲？”
秦斩笑了笑，没说话。他知道，这或许是系统的“驿马亲和度”在起作用，这些日子他每天都来马厩，喂马、刷毛、检查蹄铁，亲和度早就满了。他翻身上马，接过校尉手里的求援信，塞进怀里：“我亲自去淮南郡府，你们在驿站等着，若是小吴回来了，让他守好驿站，别出什么差错。”
老周和王二都想劝他，可看着秦斩坚定的眼神，又把话咽了回去。秦斩轻轻夹了夹马腹，青焰发出一声响亮的嘶鸣，撒开四蹄就往淮南郡的方向跑去。风从耳边吹过，带着清晨的凉意，秦斩伏在马背上，能感受到青焰有力的奔跑，每一步都踏得平稳而迅速。
路上，他遇到了几个赶路的百姓，看见他骑着驿马飞奔，都纷纷避让。有个老妇人站在路边，手里拿着一个粗布包，像是在等什么人。秦斩本想直接过去，可看见老妇人焦急的神色，还是勒住了马。
“老夫人，可是在等驿马送信？”秦斩问道。老妇人抬头看见他，眼里泛起泪光：“将军，我儿子在淮南郡当兵，前儿托人说他受伤了，我想送些草药过去，可不知道怎么才能把信送给他。”
秦斩心里一软，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和一支笔，递给老妇人：“您把想说的话写下来，我正好要去淮南郡府，顺路帮您把信和草药送去。”老妇人连忙接过纸笔，颤抖着写下几句话，又把怀里的草药包递给秦斩：“多谢将军，多谢将军！”
秦斩把信和草药包收好，重新上马。青焰似乎知道还有急事，跑得更快了。他看着路边的景色飞速后退，想起半月前刚到寿春时的情景。那时寿春驿站破败不堪，驿马瘦骨嶙峋，百姓提起驿站都摇头。可现在，驿站成了百姓和商队的依靠，驿马成了楚地的“脚力”，这一切的变化，都让他觉得之前的努力没有白费。
快到淮南郡府时，秦斩远远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小吴。小吴骑着墨影，手里拿着一封回信，看见秦斩，立刻催马迎了上来：“将军！您怎么来了？我刚送完王头领的家书，正想回驿站呢！”
“庐江遭遇蝗灾，我去郡府求援。”秦斩说道，“你先拿着这封老夫人的信，去淮南郡的兵营找她儿子，把草药也给他送去。送完信立刻回驿站，说不定还有别的事要做。”小吴接过信和草药包，用力点头：“将军放心，我一定办好！”
看着小吴的背影，秦斩心里踏实了些。他催马进了淮南郡府，找到太守，把庐江的求援信递了过去。太守看完信，脸色凝重，立刻召集官员商议，很快就决定调拨粮食和药材，支援庐江。
“秦将军，多亏你及时送来求援信，不然庐江就危险了。”太守握着秦斩的手，语气诚恳，“这些粮食和药材，还得靠你驿站的驿马送去，辛苦你了。”
秦斩摇摇头：“这是我应该做的。太守放心，我立刻回驿站安排，保证把粮食和药材准时送到庐江。”他辞别太守，牵着青焰走出郡府。青焰似乎累了，低下头啃了几口路边的青草，秦斩摸了摸它的头：“辛苦你了，回去给你加豆饼。”
往回走的路上，秦斩遇到了运送粮食和药材的车队。他和车队头领商量好路线，约定在寿春驿站汇合，然后一起前往庐江。等他回到寿春驿站时，已是黄昏。老周和王二早就等在门口，看见他回来，立刻迎了上去。
“将军，怎么样了？郡府同意支援了吗？”老周急切地问道。秦斩点头：“同意了，粮食和药材明天就到，到时候咱们安排驿马护送，务必把物资准时送到庐江。”王二也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庐江的百姓有救了。”
这时，小吴也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封回信：“将军，老夫人的儿子收到信和草药了，他让我谢谢您，还说等伤好了，一定回来报效楚地。”秦斩接过回信，心里暖暖的。他抬头看向马厩，夕阳的余晖洒在驿马身上，给它们镀上了一层金色。墨影正低头啃着豆饼，青焰站在它身边，偶尔甩甩尾巴，看起来很惬意。
“老周，把所有驿马都喂饱，明天还要赶路。”秦斩说道，“王头领，你的商队要是不急着走，可以在驿站多歇几天，等庐江的事稳定了再走。”王二笑着点头：“不急，不急，我还想看看这些驿马护送物资呢！”
晚上，秦斩坐在马厩边，看着驿马们休息。老周端来一碗热汤，递给他：“将军，喝点汤暖暖身子。您今天跑了一天，肯定累了。”秦斩接过汤，喝了一口，暖流顺着喉咙滑下去，驱散了一天的疲惫。
“老周，你在驿站待了多少年了？”秦斩突然问道。老周想了想，叹了口气：“快二十年了。从前驿站好的时候，驿马多，驿卒也多，每天都热热闹闹的。可后来，驿马越来越瘦，驿卒也走了不少，我以为驿站要完了，没想到您来了，又把驿站盘活了。”
秦斩看着马厩里的驿马，轻声说道：“驿站不会完的。这些驿马，是楚地的‘脚力’，是百姓的依靠。只要还有人需要驿站，还有人需要驿马，驿站就会一直存在。”老周点点头，眼里泛起泪光：“将军说得对，说得对。”
第二天一早，运送粮食和药材的车队就到了。秦斩和老周、小吴一起，把粮食和药材分装在马背上。每匹驿马都驮着适量的物资，既不影响速度，又能多运些东西。墨影和青焰站在最前面，像是在带头。
“出发！”秦斩一声令下，十匹驿马驮着物资，跟着车队出发了。驿站的驿卒们也跟着一起，负责护送。王二站在门口，看着队伍的背影，忍不住挥手：“将军，一路顺风！”
秦斩回头挥了挥手，骑着青焰走在队伍最前面。阳光洒在队伍身上，洒在驿马身上，洒在新铺的青石板路上。驿马的嘶鸣声回荡在驿路上，像是在宣告着什么。秦斩看着前方的路，心里充满了希望。他知道，只要这些驿马还在奔跑，只要驿站还在运转，楚地的百姓就能过上安稳的日子，楚地的明天就会越来越好。
队伍渐渐远去，寿春驿站的木栅栏在晨光里显得格外温暖。老周站在马厩门口，看着驿马们的背影，嘴角露出了笑容。他转身回到马厩，给剩下的几匹驿马添了些豆饼，轻声说道：“等着吧，它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驿路上，驿马的嘶鸣声还在回荡，那声音，是楚地的希望，是百姓的安心，是属于寿春厩马的传奇。而这传奇，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