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春织锦：一缕丝牵楚地春
寿春城西的织坊里，永远飘着一股淡淡的丝线香。晨光透过木窗棂，斜斜地洒在织机上，把那些缠绕在梭子上的丝线染成了金红色。织女们围着最中间那台织机，像围着一捧刚落的月光，指尖轻轻拂过机上摊开的丝绸，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那是一匹深紫色的丝绸，底色像雨后的夜空，温润不刺眼。更绝的是上面的云纹——不是寻常的墨线绣，而是用极细的金线一根根盘上去的，云卷云舒的弧度里藏着巧劲，晨光一照，金线便像活了似的，在紫绸上泛着柔和的光，仿佛下一秒就要飘出织机，融进窗外的天光里。
“啧啧，这料子，摸着手心里都发暖。”李婶的手在丝绸上轻轻摩挲，指腹蹭过金线时，能感觉到细微的凸起，那是线脚收得极匀的痕迹。她今年五十四了，在织坊里做了四十年织女，从少女时织粗麻布，到后来织绢帛，还从没见过这样细的丝、这样亮的金。眼角的皱纹里都盛满了欢喜，“比以前咱们织的最好的绢，还要细上三分！要是能卖到咸阳、洛阳那些大地方，肯定能卖个好价钱，咱们这月的嚼用就不愁了。”
旁边的小桃凑过来，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金线云纹：“婶子，这金线是怎么绣上去的呀？我昨天试了半天，线总打结。”她才十七，是织坊里最年轻的织女，手巧但经验浅，看着这匹丝绸，眼里满是崇拜。
李婶还没开口，就听见织坊门口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众人回头，见秦斩正走过来，一身青色布袍，腰间系着铜带钩，没有穿平日里的铠甲，倒少了几分武将的凌厉，多了些平和。他走到织机旁，目光落在那匹紫绸上，手指轻轻点了点金线云纹的走势，没说话，眼里却有亮光。
秦斩是半年前来到寿春的，任楚地郡尉，除了整饬军备，更操心民生。寿春这织坊，原是前朝遗留的旧坊，去年洪水冲了一半，织女们走的走、散的散，只剩下李婶几个老匠人守着空机子。是秦斩让人修缮了织坊，又从蜀地运来新的蚕丝，才让这机杼声重新响了起来。
就在他盯着丝绸看时，眼前忽然弹出一行淡蓝色的字迹，只有他自己能看见——【系统“丝绸贸易”提示：当前寿春丝绸仅在本地流通，利润微薄。若打通寿春至咸阳的商路，经由颍水-黄河漕运，再转陆路至咸阳，可将楚地丝绸运往关中。关中贵族对楚地织锦需求旺盛，预计利润提升300%，同时可带动寿春染料、丝线等上下游产业发展。】
秦斩心里一动。他早知道关中缺好丝绸，咸阳的贵族们常从江南采买，路途远、成本高。寿春地处颍水之畔，漕运便利，若是能把这条路打通，不仅织坊能活，寿春的百姓也能多些收入。他当即转身，对身后跟着的侍从周恒说：“你立刻去驿站，联系颍水沿岸的漕运商号，再找镖局派二十个护卫，三天后，商队要带着这批丝绸出发，往咸阳去。”
周恒应声：“郡尉，要不要先派人去咸阳探探行情？万一……”
“不用。”秦斩打断他，目光扫过织坊里的织女们，她们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眼里满是期待，“这丝绸的品质，就是最好的行情。你告诉驿站，沿途的关卡要提前打过招呼，确保商队畅通。另外，再备些寿春的特产，比如芡实、菱角干，跟着丝绸一起带过去，也算给咸阳的客商留个念想。”
周恒点头应下，转身快步走了。织坊里的织女们一听“往咸阳去”，顿时炸开了锅。
“郡尉，咱们的丝绸真能卖到咸阳？”小桃声音都有些发颤，她长这么大，还没出过寿春城，更别说咸阳那样的大都城了。
李婶也激动得攥紧了手：“要是能在咸阳打开销路，咱们织坊以后就不愁订单了！到时候，我把隔壁的王嫂子也叫来，她以前也是好织女，就是去年没活干，去给人洗衣裳了。”
秦斩笑着点头：“只要这次商队能成，以后订单只会多不会少。大家好好织，将来不仅咸阳，洛阳、邯郸的客商，都会来咱们寿春买丝绸。”
正说着，织坊门口又传来两个清脆的声音。“秦大哥！”阿禾提着一个竹筐，蹦蹦跳跳地跑进来，后面跟着素问，手里也提着一个药箱。阿禾今年十二，父母去年在洪水里没了，秦斩便把他带在身边，平日里跟着素问学医。素问是庐江来的女医，医术好，性子温柔，在寿春很受百姓敬重。
阿禾一进织坊，目光就被那匹紫绸吸引了，丢下竹筐就跑过去，踮着脚看：“哇！这布真好看！紫盈盈的，还有金线！要是做成衣服，肯定像天上的云彩，比我去年在集市上看到的戏服还好看！”
素问走过来，轻轻拍了拍阿禾的头，免得他碰坏了丝绸。她看向那匹紫绸，眼里也满是赞赏：“这丝线选得好，织得也密，金线绣的云纹更是雅致。楚地的织锦手艺，果然名不虚传。”
阿禾拉着素问的袖子，仰头问：“素问姐姐，商队要把这丝绸卖到咸阳去吗？那等商队回来，能不能用剩下的边角料，给我做个小荷包呀？我想挂在腰间，装我的草药种子。”
素问被他逗笑了，伸手刮了刮他的鼻子：“你呀，就想着你的草药种子。行，等商队回来，姐姐就给你做，再在荷包上绣一朵小雏菊，好不好？”
阿禾立刻高兴得跳起来：“好！谢谢素问姐姐！”
秦斩看着他们俩，嘴角也露出笑意。他接过素问手里的药箱，打开看了看，里面是晒干的艾草、苍术，还有一些消炎的草药：“这些是给织坊的姐妹们备的？”
“嗯。”素问点头，“最近天气热，织坊里人多，容易中暑。这些草药煮水喝，能清热解暑。另外，我还带了些药膏，要是手指被梭子磨破了，涂一点能好得快些。”
李婶连忙走过来，接过药箱：“多谢素问姑娘了！你总是想着我们，真是好人。”
素问笑了笑：“都是应该的。大家在织坊里辛苦，照顾好身体才是要紧的。”
接下来的三天，织坊里格外忙碌。织女们不仅要把那匹紫绸仔细卷好，用油纸包起来，还要赶织另外几匹丝绸——有淡粉色的、碧绿色的，虽然没有金线云纹，但丝线也都是上好的蜀丝，织得极为细密。李婶带着小桃她们，每天天不亮就来织坊，直到天黑才回去，手指被梭子磨出了茧子，也只是用素问给的药膏涂一涂，又接着织。
秦斩也没闲着，每天都去驿站查看商队的准备情况。周恒找的漕运商号是寿春本地的“顺通号”，掌柜的姓吴，做了二十年漕运生意，对颍水的水路很熟。镖局找的是“威远镖局”，镖头姓赵，是个退伍的老兵，手下的护卫也都是练家子，能打能防。
出发前一天，秦斩去了顺通号的货仓，看着吴掌柜把丝绸小心翼翼地搬上漕船。漕船很大，能装几十担货物，船身刷着桐油，防水耐用。吴掌柜拍着船板说：“郡尉放心，这船是我家最好的船，走颍水到黄河，再转陆路去咸阳，最多十五天就能到。沿途的关卡我都打过招呼了，没人敢拦。”
赵镖头也走过来，手里拿着一把朴刀，刀柄磨得发亮：“郡尉，我们二十个兄弟，都配了刀和弩箭，路上要是遇到盗匪，保证让他们有来无回。这丝绸是寿春百姓的心血，我们一定护好。”
秦斩点点头：“辛苦你们了。路上多加小心，要是遇到难处，就去沿途的驿站求助，我已经跟他们打过招呼了。”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寿春城外的颍水码头就热闹起来。织坊的织女们都来了，穿着自己最好的衣服，手里拿着刚煮好的鸡蛋、烙好的饼，要给商队的人带上。李婶拉着吴掌柜的手，反复叮嘱：“吴掌柜，到了咸阳，一定要把咱们的丝绸给最好的商号看，可别让人骗了。”
吴掌柜笑着说：“李婶放心，我在咸阳有相熟的商号，叫‘瑞昌号’，专做丝绸生意，老板是个实诚人，不会亏了咱们。”
阿禾也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小布包，里面是他晒干的草药：“吴掌柜，赵镖头，这个给你们，要是路上有人感冒了，煮水喝就好。”
吴掌柜接过布包，笑着说：“多谢小公子了，我们一定带着。”
秦斩站在码头边，看着商队的人把货物搬上船，又看着护卫们跳上船头，拉起了“顺通号”的旗号。太阳慢慢升起来，金色的阳光洒在颍水上，波光粼粼。漕船缓缓开动，吴掌柜和赵镖头站在船头，向岸上的人挥手。
织女们也挥着手，看着漕船渐渐远去，直到变成一个小黑点，消失在颍水的尽头。小桃擦了擦眼角，小声说：“不知道商队什么时候能回来，不知道咸阳的人喜不喜欢咱们的丝绸。”
李婶拍了拍她的肩膀，眼里也有些湿润，但语气却很坚定：“会喜欢的，咱们的丝绸这么好，肯定会喜欢的。等商队回来，咱们的日子就好过了。”
秦斩看着织女们的背影，又看了看颍水的方向，眼前再次弹出系统提示——【系统“丝绸贸易”提示：楚地丝绸开启跨郡贸易，寿春织坊订单量预计增加50%，织女月收入将翻倍。解锁“丝绸纹样”设计模板，可研发更多特色纹样，提升丝绸附加值。】
他心里松了口气，转头对身边的周恒说：“你让人去趟市集，买些最好的丝线和染料，送到织坊去。告诉李婶她们，趁着商队没回来，多研究些新的纹样，比如楚地的凤凰、荷花，将来也好卖给咸阳的客商。”
周恒应声而去。织坊里的机杼声又响了起来，比以前更欢快，“咔嗒、咔嗒”的声音，伴着颍水的流水声，像一首轻快的曲子，在寿春的晨光里回荡。李婶坐在织机前，手指翻飞，梭子在经线间穿梭，她心里想着，等商队回来，不仅要给小桃织一条新裙子，还要给阿禾做个最好看的荷包，比素问答应的还要好看。
阿禾拉着素问的手，站在织坊门口，望着颍水的方向，小声说：“素问姐姐，商队一定会顺利的，对不对？”
素问笑着点头，摸了摸他的头：“对，一定会顺利的。等他们回来，不仅能给你带小荷包的边角料，还能带来咸阳的消息呢。”
阳光越来越暖，洒在织坊的木窗上，洒在织女们的笑脸上，也洒在那一根根缠绕在梭子上的丝线上。寿春的这缕丝，已经顺着颍水，向着咸阳飘去，而它所牵起的，不仅是织坊的生计，更是楚地百姓对好日子的期待。
接下来的日子，织坊里依旧忙碌，但气氛却比以前更热闹。秦斩让人送来的新染料里，有从蜀地运来的苏木（能染红色）、从西域传来的靛蓝（能染深蓝色），还有本地的栀子（能染黄色），织女们试着用这些染料调色，织出了更多颜色的丝绸——淡红的像桃花，深蓝的像湖水，明黄的像阳光，每一匹都好看得让人挪不开眼。
李婶还牵头研究新的纹样，她想起楚地的老传说里，有凤凰栖于梧桐的故事，便试着把凤凰绣在丝绸上。她先用炭笔在丝绸上画出凤凰的轮廓，再用金线绣凤凰的羽毛，用红丝绣凤凰的冠，用绿丝绣梧桐叶，绣了整整五天，终于绣出了第一匹凤凰梧桐纹的丝绸。当她把丝绸展开时，织女们都围了过来，惊叹声此起彼伏。
“李婶，这凤凰绣得跟活的一样！”小桃指着凤凰的翅膀，“你看这羽毛的层次感，太绝了！”
李婶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笑着说：“这还不算好，等我再琢磨琢磨，把凤凰的眼睛用黑宝石缀上，肯定更好看。”
秦斩来看的时候，也被这匹凤凰纹丝绸惊艳了。他眼前的系统提示再次弹出——【系统“丝绸纹样”提示：凤凰梧桐纹为楚地特色纹样，具有较高文化价值，若推广至咸阳，预计可使丝绸售价再提升20%。建议建立“纹样工坊”，专门研发楚地特色纹样，形成品牌效应。】
秦斩当即决定，在织坊旁边再建一个纹样工坊，让李婶当掌事，专门负责纹样设计。织女们听到这个消息，都高兴得跳了起来，小桃更是主动要求跟着李婶学纹样设计，说将来要绣出更多好看的图案。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商队出发后的第十五天。这天早上，天还没亮，寿春城外的驿站就传来消息——商队回来了！
织坊里的织女们一听，都放下手里的梭子，往驿站跑去。李婶跑得最快，她的鞋都跑掉了一只，也顾不上捡，心里只想着：商队回来了，丝绸卖出去了吗？
驿站门口，漕船已经靠岸，吴掌柜和赵镖头正指挥着人搬货物。秦斩也来了，站在码头边等着。看到吴掌柜走过来，秦斩连忙上前：“吴掌柜，一路辛苦，情况怎么样？”
吴掌柜脸上满是笑容，双手作揖：“郡尉，托您的福，一路顺利！咱们的丝绸在咸阳卖疯了！瑞昌号的王老板一看到那匹紫绸金线云纹的丝绸，就眼睛发亮，当场就给了三倍的价钱，还定下了下个月五十匹丝绸的订单！其他几匹颜色的丝绸，也被咸阳的贵族们抢着买，没几天就卖光了！”
他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递给秦斩：“这是卖丝绸的银子，一共五百两，您点点。”
秦斩接过钱袋，掂了掂，沉甸甸的。他没点，而是递给了跑过来的李婶：“李婶，这是卖丝绸的银子，你们织坊的功劳最大，先拿着。”
李婶接过钱袋，手都在发抖，她打开看了看，里面全是白花花的银子，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卖了这么多银子……咱们的丝绸真的卖到咸阳了……太好了，太好了……”
织女们也都围了过来，看着钱袋里的银子，又哭又笑。小桃拉着吴掌柜的手，问：“吴掌柜，咸阳的人真的喜欢咱们的丝绸吗？他们有没有说什么？”
吴掌柜笑着说：“当然喜欢！瑞昌号的王老板说，咱们的丝绸比江南的还好，又细又软，纹样也好看。咸阳的公主还问呢，什么时候能再运些凤凰纹的丝绸过去，她想做一件新的朝服。”
“凤凰纹的丝绸？”李婶眼睛一亮，“咱们刚绣好一匹凤凰梧桐纹的丝绸，正好可以下次运过去！”
秦斩笑着说：“好啊，下次商队出发，就把那匹凤凰纹丝绸带上。另外，我已经让人建纹样工坊了，以后咱们要绣出更多好看的纹样，让寿春的丝绸，在咸阳、在整个大秦都出名！”
就在这时，阿禾和素问也来了。阿禾跑过来，拉着吴掌柜的手：“吴掌柜，你们有没有带回来丝绸的边角料呀？素问姐姐答应给我做小荷包的。”
吴掌柜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递给阿禾：“当然带了！这是那匹紫绸的边角料，上面还有一小块金线云纹，给你做荷包正好。”
阿禾接过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一小块紫绸，上面的金线云纹闪闪发亮。他高兴得跳起来，跑到素问身边：“素问姐姐，你看！边角料带来了，咱们什么时候做荷包呀？”
素问笑着说：“现在就做，回去我就给你绣小雏菊。”
阳光再次洒在码头上，漕船里还装着从咸阳运来的货物——有西域的葡萄干、关中的面粉，还有咸阳的笔墨纸砚。吴掌柜说，这些是瑞昌号的王老板送给寿春百姓的，算是回礼。
织坊里的机杼声又响了起来，比以前更欢快，更响亮。李婶带着织女们，一边织着新的丝绸，一边研究新的纹样；秦斩忙着安排下一次商队的出发，还要盯着纹样工坊的建设；阿禾每天都去织坊，等着素问给他做小荷包；素问则一边给百姓看病，一边帮着织女们调制新的染料。
寿春的日子，就像那匹紫绸上的金线云纹，一点点变得亮堂起来。而那缕从寿春飘向咸阳的丝，已经牵起了一条长长的商路，也牵起了楚地百姓对好日子的无限希望。机杼声不停，丝线不断，寿春的织锦，终将在大秦的土地上，织出一片最绚烂的春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