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头顶灰色的阴云,他们越过又一座荒废的村落,少女面色有些难看:“怎么到处都是这种,难道雨之国已经没有人居住了吗?”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天空飞掠过的鸟儿在眼前的水坑中划过一道阴影。
以藏踪匿迹出名的忍者所行之路必然不会是宽阔的大路,树梢和灌木丛成为了他们通常赶路的必经之道。
蹲在树枝上,灿星做出噤声的手势,轻轻扒开眼前的枝叶望向不远处大路上一群蹒跚前进的行人。
明明下着雨,但是那些衣衫褴褛的行人并没有打伞,因为光是背负着身后沉重的包裹便已经使他们筋疲力尽了。
雨水混杂着汗水从男人身上滚落,女人一手挎着嗷嗷嚎哭的孩子,另一只手尽力撑起一张已经湿透了的花布,试图为孩子稍稍遮去些许风雨。
“咳咳咳…”
咳嗽声从落在最后骨瘦如柴的女人口中传出,她满脸雨水的脸颊上带着麻木的绝望,伸手想要扯住前人的衣带希望能被搀扶一下。
啪!
并没有人等待她,她狼狈地摔倒在泥泞的地里,伸出去的手重重落在地上。
灿星身后的少女发出一声短促的抽气声,悉悉索索的动静后似乎就要冲出去。
少年一把拽住了自己的同学,小声问:“你干嘛!”
少女声音干涩地质问:“你没看见有人摔倒了吗!”
少年飞快地抬头看了一眼无动于衷的灿星,摇了摇头:“队长没有说让我们去救她。”
少女瞪了一眼自己的同学,一巴掌拍掉少年的手:“前面的人都走远了,肯定看不见我们的,我就去把她扶起来而已!”
“喂!”少年还没来得及再阻止,少女就冲了出去。
她小心翼翼地搀扶起地上不断颤抖抽搐的女人,让她坐到一旁的树下,手上冒出莹莹的浅红色查克拉,似乎想要帮助对方驱散些许寒意。
树上,少年苦着脸冲着灿星连连道歉:“抱歉,队长,葵她总是这个样子,她就是有点过分热心…您别怪她,行吗?”
灿星从树上跳下,分毫未湿的黑衣在树间打下沉默的阴影,他慢慢走到少女身边,居高临下地瞧着少女蹲在女人身旁忙前忙后,冷静地开口:“她已经没救了。”
他说的是对的,女人本就瘦弱憔悴的身体不知道在雨中淋了多久,看起来是撑到了极限才在此倒下,即使少女拼命为她传输着查克拉,可是那张瘦脱了相的脸却还是一寸一寸灰了下去。
然而这个女人明明虚弱得连呼吸都几不可闻了,那双灰暗的眼瞳在望见少女的护额时仍然爆发出了惊人的感情。
那是一种被称为“憎恨”的感情。
几乎只剩一把骨头的手拼尽全力推了一把少女,不过很显然,普通人的力量完全无法与忍者相提并论,所以少女纹丝未动,只是动作停了下来。
女人张嘴,嘶哑难听的声音随着她最后的生气被一同吐出:“滚…滚出这里…该死的…”
少女仿佛受惊的兔子一般跳开,原地只留下一具倒伏在地,随着雨水浇灌迅速冰冷的尸体。
少年接住少女,担忧地看着少女脸上怪异又悲伤的表情:“葵,你没事吧?”
灿星其实对少女也有印象,她叫雾泽葵,是与他同期入学,开学时第一个被点名叫到并自我介绍的女孩子。
也是一个过分心软、与这个残酷的忍者世界格格不入的女孩子。
等到少年安抚完葵,灿星才开口提醒二人:“继续走吧,希望下次不要有人再脱离队伍擅自行动了。”
满腔热血的善良骤然迎上淬满恶意绝望的死亡,于是接下来的路程中,两个孩子都或多或少被打击到,安静下来,不再如初入雨之国那般东张西望好奇满满了。
也算是一件好事。
晚上休整时,少年坐到了灿星身旁,殷勤地将刚刚烤好的野味递给对方,期期艾艾地问起:“队长,为什么雨之国内会是这样一副模样?”他手舞足蹈地比划了一会:“人们流离失所,饿殍遍地…”
他期待地看着灿星,但又不确定这位冷淡的队长是否会回答他的问题。
灿星没有接下递来的烤物,他背靠着岩壁在洞口盘膝坐的很端正:“忍者学校里教过地理,雨之国和许多国家相接壤,也因此轻易成为了各个国家之间交战的战场。”
无需继续解释,少年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少年垂下头沮丧:“以前只觉得成为忍者很帅,可是没想到我们的一举一动还会牵绊着别人,间接造成了他人的苦难。”
灿星抬眸看着这个深刻反思的少年,有些惊讶,有些唏嘘,却只能沉默以对。
是啊,这样简单的道理其实大家都懂,但是无人会因此停下征伐。
和平在这个世界如同泡影般遥不可及。
他不由得又想到那个叫做弥彦的家伙——那个热烈如同阳光一般、充满希望的青年。
他口中会降临在雨之国的和平,真的能够实现吗?
外面已经彻底天黑,只有滴滴答答的水落声从洞口传来,不过好在岩洞内十分干燥,再加上燃起了暖融融的篝火,白天淋湿的衣裳很快就可以烤干。
灿星摊开藤木晃出发前交给他的地图,用红线慢慢勾勒自己这几天的行进路线。
没多久,他手下突兀地一顿,红线与另外一处延伸过来的黑线正好交汇,融成一个显眼的墨点。
一个脑袋也凑过来,与灿星一同盯着地上的地图。
葵指了指那个墨点:“这里就是我们任务的目的地吗?”
灿星摇了摇头,沿着墨点往前又划了一段距离,点在黑线上的一处:“在这里伏击。”
“诶?”葵不解。
灿星耐心地解释:“这个位置地势狭窄地貌复杂,非常适合伏击,也是他们所行路线的必经之地,正常人都会选择在这里埋伏。”他指了指墨点示意:“对方出发前一定也研究过这条行进路线,既然兵分三路混淆视听,也必然知道肯定会有敌人会对他们进行阻拦,走到这个位置时肯定会更加谨慎小心。”
葵恍然大悟:“所以我们反其道而行之,提前攻击,就可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灿星没有回答她,只是收起了地图:“明天要加速赶路,今晚早点休息吧。”
葵眼瞳炽热地望着灿星:“不愧是金眼血枭大人,果然考虑事情就是周全!”完全忘记了不久之前自己还在质疑对方身份的真实性。
灿星目送着她小跑回去躺下准备入睡,自己稳稳地坐在洞口,看起来是要守一整晚夜的模样。
他没有回应少女的夸奖,也没有回答少女的问题,因为他知道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那个伏击地点是如此完美,完美到就算敌人提前做了准备也完全可以尝试搏上一搏。
提前攻击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灿星不想等也不愿意等。
他祈祷着自己的敌人千万不要太弱,他希望自己可以幸运地碰到那名砂隐的上忍。
无法抑制的战斗欲望在心脏处熊熊燃烧,消弭不掉的愤恨和思念让他几乎要发疯。
隐隐的金芒自面具下亮起,于火光下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