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应急灯熄灭不过十秒，林峰的掌心已沁出冷汗。
他能听见艾丽娅能量流波动的频率比平时快了三倍，硅晶鳞片贴着他手背的地方传来灼痛——那是她强行调用能量的副作用。
“往控制台跑！”他压低声音，手臂圈住艾丽娅后腰，避开地上横陈的脉冲枪碎片。
离星战士的硅甲在黑暗中泛着幽蓝微光，像一群警惕的金属兽。
李将军的战术手电光束扫过墙角，照出三个举着改装电磁盾的身影，正从通风管道往下爬。
“暗影议会的第二批渗透者。”李将军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带着硝烟味，“他们早就在实验室预埋了小队。
赛伦的战士正在封锁所有出口，但——“
话音被一声闷响截断。
最近的离星战士突然踉跄后退，左肩甲裂开一道缝隙，暗红液体（后来才知道是他们的硅基血液）顺着裂缝淌下来。
袭击者从通风口跃下的瞬间，林峰看清了对方臂章：黑色漩涡里嵌着银色匕首，正是暗影议会的标志。
“安全系统！”艾丽娅的触须突然缠住他手腕，指向实验室东南角的控制台。
她的能量流在两人之间织成半透明光网，勉强挡住第一发电磁弹。“启动三级防御，能拖延三分钟。”
林峰的鞋跟磕在实验台边缘，疼得倒抽冷气。
他想起上周阿明调试系统时说过的话：“三级防御会释放神经麻痹气体，但对硅基生命无效——”话没说完，他的手指已经按上控制台的生物识别区。
虹膜扫描的红光刺痛眼球，他听见系统机械音在头顶炸开：“安全等级提升至三级，防御程序启动。”
实验室天花板的通风口突然喷出淡绿色雾气。
三个攻击者的动作明显迟缓，其中一个电磁盾当啷落地。
但离星战士依然在和另外两人缠斗，硅甲碰撞声像敲在钢板上的鼓点。
艾丽娅的光网突然收缩，将林峰护在身侧，她后颈的鳞片开始泛起细碎裂纹：“屏障只能维持九十秒。”
“李将军！”林峰扯开嗓子喊，“需要火力支援！”
“特战队二组已从东侧楼梯包抄！”回应的是李将军副官小吴的声音，“三十秒后到位——注意，你右手边的试剂柜后面有备用脉冲枪！”
林峰顺着他的提示扑过去，手指刚触到枪柄，就听见艾丽娅倒吸一口气。
他转头，看见她的能量流正在崩解，金色光粒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
那个被麻痹的攻击者不知何时摸到了脉冲枪，枪口正对准艾丽娅后颈——那里是离星人能量核心的位置。
“不！”
林峰的脉冲枪几乎是擦着艾丽娅耳尖射出的。
蓝色光束精准贯穿攻击者手腕，对方惨叫着松手。
同一时刻，实验室大门被撞开，特战队的战术手电如白昼般亮起。
李将军端着突击步枪冲在最前，身后跟着五个端着盾牌的战士，离星战士则从两侧包抄，能量束精准地击晕剩余敌人。
战斗结束得比林峰心跳还快。
最后一个攻击者被按在地上时，他才发现自己后背全湿了，衬衫黏在皮肤上。
艾丽娅靠在实验台上，硅晶鳞片的裂纹从后颈蔓延到锁骨，像被摔碎的水晶灯。
她朝他伸出手，指尖还在发抖：“存储器......还在吗？”
林峰摸了摸胸口暗袋，金属质感的存储器隔着布料贴着心脏。“在。”他握住她的手，发现她的指尖比冰块还凉，“你需要能量补充，现在就回离星飞船——”
“不行。”艾丽娅摇头，触须轻轻扫过他手背，“小行星撞击提前至六十小时，地球人需要看到我们的诚意。
暗影议会的袭击只会让更多人怀疑合作......“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公开实验成果，让他们亲眼看看硅基与碳基融合的可能。“
林峰的手指在她掌心里收紧。
他想起三天前在镇广场听见的谩骂：“离星人要偷我们的基因！”“林峰是叛徒！”那些扔过来的鸡蛋还黏在实验室外的墙上。
但此刻，艾丽娅的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某种灼热的光——和他们第一次在基因库相遇时一样，她举着离星的基因图谱说：“或许我们能一起找到答案。”
“我去联系李将军。”他转身要走，却被她拉住袖口。
“还有阿明。”艾丽娅的触须卷住他的小指，“他昨天在数据分析会上说‘融合基因可能引发排异反应’，让他也来。”
两小时后，实验室的消毒灯换成了暖黄色。
林峰站在基因融合展示屏前，看着投影里的双螺旋结构——碳基的脱氧核糖核酸链上，穿插着离星人特有的硅基磷酸骨架。
艾丽娅靠在他身侧，后颈的鳞片已经用离星修复胶粘合，虽然颜色还有些发灰，但能量流恢复了稳定的金色。
参观者陆续进来。
杨梅穿着剪裁利落的外交制服，手里转着钢笔；周勇抱着一摞法律文件，镜片后的眼睛警惕地扫过实验室每个角落；张伟是镇东头开杂货店的，此刻还穿着沾着面粉的围裙，盯着展示屏的眼神像在看什么怪物；老王是镇长，背着手在样本柜前踱步，偶尔用指节敲敲玻璃。
阿明最后进来。
他抱着笔记本电脑，站在门口没动，鼻尖还沾着实验室爆炸时蹭的灰：“林教授，我还是觉得现在公开太冒险——”
“看这个。”艾丽娅轻轻挥手，展示屏切换成一段影像。
画面里是上周刚做完基因融合实验的流浪猫“煤球”，原本溃烂的皮肤已经长出新毛，瞳孔里泛着淡淡的硅晶光泽。“它的寿命从平均十五年延长到三十年，免疫系统对地球病毒的抵抗力提升了47%。”
张伟突然凑近屏幕。
煤球正用脑袋蹭艾丽娅的手，触须扫过它耳朵时，它发出比普通猫高八度的呼噜声。“这是我上个月喂的那只？”他声音发颤，“它背上的伤口......真的好了？”
“不止如此。”林峰调出另一组数据，“融合基因后，它能在含硫量超标的环境里存活——就像离星的大气。”他看向老王，“您总说镇西头的化工厂污染治不好，这种基因编辑技术可以改造植物，让它们吸收硫化物的效率提高三倍。”
老王的手指停在样本柜上。
柜里的转基因绿萝正舒展着荧光绿的叶子，叶尖凝结着细小的硫结晶。“真能......”他清了清嗓子，“真能在三个月内让镇西头的河水变清？”
“六十小时后小行星就会撞击。”杨梅突然开口，钢笔尖抵着下巴，“就算技术可行，我们需要的是让更多人相信。”她转向艾丽娅，“离星人愿意开放多少技术？”
“全部。”艾丽娅的能量流突然亮了些，“只要地球人愿意共享基因库数据。”
阿明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排异反应呢？”他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闪着光，“煤球的案例里，第17号染色体的端粒缩短速度......”
“我们调整了基因编辑酶的靶向性。”林峰调出实验日志，“看这里，离星的硅基蛋白酶能精准识别碳基基因的端粒结构，避免损伤。”
阿明的呼吸突然急促。
他冲上前，几乎贴在展示屏上：“这是......量子定位技术？
你们用了量子纠缠来标记基因位点？“
艾丽娅点头：“离星在三百年前就掌握了这项技术。”
周勇突然合上文件。“法律层面，”他推了推眼镜，“如果要大规模应用，需要签订《星际基因合作协议》，明确技术归属和风险责任......”
“我可以代表离星签署。”
众人转头。
赛伦站在实验室门口，银灰色披风在气流中轻扬。
他的硅甲没有一丝划痕，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时，像在评估什么。“但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他看向窗外，小行星的光芒已经亮得刺眼，“六十小时后，地球需要的不只是信任，还有行动。”
张伟突然举起手。“我能......”他搓了搓沾着面粉的手，“我能当第一个志愿者吗？”他指向煤球，“要是这技术能让我多活二十年，等以后回地球重建，我还能给大家烤面包。”
老王拍了拍他肩膀。“我代表镇政府支持。”他看向林峰，“需要我们做什么？”
林峰看向艾丽娅。
她的能量流在掌心聚成小太阳，照得每个人脸上都有了温度。“把消息传出去。”他说，“用最快的方式，让所有怀疑的人都看到。”
实验室的通讯器突然响起。
李将军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林教授，全球直播频道的人已经在楼下。
还有......“他停顿了一下，”暗影议会的发言人要求连线，说要’公开质疑‘。“
林峰摸了摸胸口的存储器。
那里存着离星最核心的基因编辑技术，也存着两个种族的未来。
他看向艾丽娅，她点头。
“接进来。”他说。
窗外，小行星的光越来越亮，像一颗即将坠落的、却也可能带来新生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