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盛加入秦义军后，知道了许多关于朝堂的事情，也常听嬴庆谈及崇祯皇帝。
故而，此时与曹变蛟争论，他能说出许多朝堂的事情和大道理来。
反向质问后，秦盛转而劝起了曹变蛟：“曹将军，朝廷已然腐朽，积重难返，我家大帅有圣主之姿，何不投效我家大帅，共创新朝，造福天下？”
曹变蛟对明廷的忠心，毋庸置疑，自是要极力辩驳争论一番。
秦盛也针锋相对，痛斥朝廷腐朽，揭示官府弊病。
双方从武力上的对战，演变为了唇枪舌剑的交锋，字字如刀，直捅心窝。
不过，双方都无法说服对方。
最终，两人只能罢了言语，将目光看向战场。
眼前所见，尽是残躯断肢，血流成河。
抛开这场战斗的规模，只其惨烈程度，便是两人生平仅见。
这场战役，没有胜利者！
只有那看不见的勾魂使，才能露出收获亡魂的喜悦。
而就在这时，地面再度传来轻微震颤，北方远处的地平线，扬起遮天蔽日的尘土。
曹变蛟脸色骤变，望向那滚滚而来的尘埃，大感不妙。
他使出全身力气站起，抓起金钉枣阳槊，快速奔向一匹战马翻身跃上。
秦盛也迅速起身，捡起单钩槊跑向一匹无主的战马。
曹变蛟骑着战马跑动，对着战场连声呼喝：“全军听令，撤！贼军援兵已至，快撤，快撤……”
还活着的明军骑卒，听到曹变蛟的嘶吼，纷纷咬牙挣脱纠缠，就近寻找能骑的战马翻身上骑，聚拢到曹变蛟的身边。
秦盛也是在战马上高声大喊：“全军听令，杀官军，我们的援军到了！”
曹变蛟感受到地面的震颤愈发剧烈，也不顾得那些爬不上战马的士卒，直接调转马头急走，同时大声吼道：“撤！快撤！随我撤退！”
他急忙调转马头，战马在嘶鸣声中扬起前蹄，然后策马向南疾驰。
陆陆续续跟上曹变蛟的，只有一百余骑，且个个带伤，轻重不一。
其余活着的官军骑卒，或无力起身，或上不去马，或被对手死死拖住。
秦盛欲催马追杀，可胯下战马却是使不上劲。
无论马鞭如何抽打，速度就是提不起来，显然是一匹疲马。
再换一匹马时，曹变蛟已率残部奔出不少距离，强行追击，又恐官军也有援兵接应，从而遭了埋伏。
秦盛眼睁睁看着曹变蛟率残部远去，纵有万般不甘，也只能勒马长叹。
回头看向战场，能上马的骑营将士已尽数上马往他身边聚拢而来，只要他下令追击，这些人定然坚定跟随。
秦盛听着伤兵的哀嚎，放弃了最后一丝追击的念头，下令道：“所有人听令，救护伤员，控制俘虏，轻点伤亡！”
将士们迅速下马，将俘虏控制看管，开始全力救助伤者。
秦义军的援兵很快赶到，看到战场的情况，皆是感受到了这一战的惨烈。
率两千骑驰援的神箭手周荣，立即下令帮忙救助伤兵，收殓袍泽遗骸，打扫战场等。
周荣来到秦盛面前，开口问道：“秦盛兄弟，可有受伤？”
秦盛摇头道：“皮肉之伤，不足挂齿。”
他看向周围，心情很是沉重：“没能擒下曹变蛟，还伤亡了这么多兄弟，唉~！”
初步估计，他们近九百人，阵亡者将近三百，余者人人带伤，重伤过半。
虽然官军只有百余骑跟着曹变蛟逃走，但他们的伤亡也是极为惨重，完全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经过清点，明军的阵亡有四百余人，重伤也有三百余人，剩余百余人也是人人带伤。
这一场战斗，是真的没有胜利的一方！
不过，经此一战，骑营也摸清楚了自己真实的战斗力。
曹变蛟带领的千骑，只有一半是辽骑，其余皆为延绥镇骑兵、或编入辽骑的降骑。
也就是说，骑营真正的战斗力，已然跟辽骑的战斗力相差不大了。
而辽骑，如今是明军边军骑兵中最为精锐的，这足以说明骑营战力已入一流。
在此之前，骑营可没有与明军精锐骑兵正面作战的情况，一直对自身战力，缺乏准确的认知，甚至有人质疑过宋杰等人训练骑兵的方法。
如今一战，证明宋杰的骑兵训练之法，是完全经得起实战检验。
骑营将士的骑射、冲锋、阵型变换等等，均已达到精锐标准。
此次战斗总结一番，骑营的实力必将更进一步，甚至能与同样兵力的辽骑正面抗衡。
周荣拍了拍秦盛的肩膀，沉声道：“此战虽未擒杀曹变蛟，却展现出了我秦义军骑营的威风，挫了曹变蛟的锐气，也能消除我秦义军上下对曹变蛟的畏惧！”
这场战斗，远不止于战场的胜负，对秦义军的意义更加重大。
曹变蛟不再是无敌的化身，他们秦义军也是有能人的，能够正面对抗曹变蛟与其率领的辽骑。
此战之后，秦义军上下将更加自信，士气必将达到空前的境地，乃至逐渐形成必胜的信念。
曹变蛟率领百余残骑，向南奔行了三十余里后，方才敢停下休息。
一百多人，相互帮忙包扎伤口，不断有呻吟声响起。
曹变蛟坐在一块岩石上，脸上依旧冷酷，但心中却涌出了前所未有的担忧。
此前，各部官军只是对秦义军的火炮极为忌惮，并称之为万炮军。
可如今呢？
秦义军的步卒，在去年正面对抗他大伯曹文诏指挥的军队，丝毫没有怯意，更是打得难分胜负。
当时，已经对官军上下造成了极大的震动，更是打击了官军的信心。
而在今天，秦义军的骑营，也能正面抗衡他所率领的、有半数辽骑的骑兵，且是兵力相当的情况下。
此前，他还有认为在时机合适的时候，能率领骑兵将秦义军彻底击溃。
现在看来，仅凭现有的骑兵兵力，根本无法对秦义军形成致命威胁。
一名百户官来到曹变蛟的面前，情绪低落的开口：“小曹将军，如今我们折损这么多人，该如何执行军门他们之前定好的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