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数朵,各表一枝。
时间回到半个多月前,河南战区。
河南的盛夏,热浪裹挟着脚下黄土,扑在沿着官道行进的金军甲胄上。
纥石烈志宁率领两万大军抵达怀州(金国时为南怀州)大营时,营外的斥候已密密麻麻铺开,将通往汴梁的官道探得水泄不通。
这位金国名将,身着黑色山文甲,腰间佩着一柄镶嵌宝石的弯刀。
只见铠甲之上的缝隙里还沾着河北战场的血迹,似乎是他刻意没有清理,以便时刻提醒他那场溃败,让他做出决策前更加谨慎。
中军大帐内,舆图铺满了整张楠木案,河南的山川城池清晰标注,虹县、灵壁、宿州等地也被红笔圈出,像一枚枚钉子钉在宋军北伐路上的钉子。
纥石烈志宁手指按在虹县的位置,对着帐内蒲察徒穆、萧琦的信使沉声道。
“虹县扼守汴梁南下要道,灵壁更是宋军北上的必经之路,这两座前线城池若丢,则河南门户洞开,汴梁也会从宋寇飞地变成宋寇北伐前线之危。”
完颜襄站在元帅旁边,他穿着深蓝色战袍,肩头缠绷带的印记还清晰可见 —— 之前在汴梁与义军交战时受的伤终于痊愈。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元帅,蒲察徒穆和大周仁在虹县囤积了不少粮草,但城防年久失修,萧琦在灵壁虽有骑兵支援,却缺守城器械,若宋军大举来攻,恐怕难以支撑。”
“所以才要提前修整城防。” 纥石烈志宁拿起毛笔,在舆图上圈出虹县周边的粮道。
“传我将令:蒲察徒穆、大周仁即刻征调虹县民夫,加固城墙三尺,深挖城壕五尺,将城外三里内的粮草全部运入城内;萧琦率灵壁骑兵,每日巡查周边官道,若遇宋军斥候,一律斩杀,绝不能让他们摸清咱们的布防。”
信使躬身接令,刚要退下,纥石烈志宁又补充道:“告诉蒲察徒穆,若民夫不够,可从签军中抽调,但不许苛待百姓 —— 如今河南民心本就不稳,若是逼反了百姓,他就等着丢城池吧。”
信使应诺离去,帐内只剩下他与完颜襄两人。
完颜襄看着舆图上的汴梁,眉头微蹙:“元帅,咱们此次带两万大军来河南,难道不是先攻汴梁?据末将探得,辛弃疾的义军主力已经西去陕西,那调来的汴梁守将刘珙却是宋寇一文臣,且城内守军不足,此时正是拿下汴梁救出完颜彀英元帅的好时机呀。”
纥石烈志宁赞许的看着完颜襄,眼神和蔼:“汴梁是辛弃疾的根基,他能调刘珙前来,想必他必有过人之处。完颜将军,咱们攻城时务必小心谨慎,避免兵力损失过多。”
“如今宋军北伐在即,李显忠、邵宏渊的大军已经集结,咱们需要从速攻下汴梁城。不然若咱们深陷汴梁战事,无法及时支援虹县、灵壁,宋军就能直插河南腹地,到时候咱们腹背受敌,反而得不偿失。”
他顿了顿,手指划过汴梁与虹县之间的官道,“先让蒲察徒穆他们稳住前线,咱们率军逼近汴梁,出全力攻下汴梁城,救出完颜彀英元帅,与之分兵救援虹县、灵壁,则河南之危可解。”
完颜襄听完,躬身道:“元帅深谋远虑,末将不及。”
两日后,虹县城内一片忙碌。
蒲察徒穆穿着银色皮甲,站在城头,看着民夫们将一块块青石板砌在城墙上,额角渗出细汗。
他年近五十,是金国的老将,早年在陕西与吴璘的西路军交战过,深知守城的重要性。
知泗州大周仁骑着马,从城外赶来,手里拿着一份粮册:“将军,城外三里的粮草已全部运入城内,共十万石粟米,足够守军吃半年。民夫不够,我从签军中调了五千人,正在城外挖城壕。”
蒲察徒穆点头,指着城墙上的箭楼:“让工匠们加快速度,每五十步建一座箭楼,箭楼里要储备足够的火油和礌石。另外,派一队士兵,在城壕外埋上铁蒺藜,宋军若来攻城,先让他们尝尝铁蒺藜的滋味。”
大周仁应诺,刚要离去继续准备守城,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 萧琦的斥候骑着快马赶来,神色焦急。
“末将奉我家萧将军令,禀报两位将军,宋军前锋离咱们只有五十里了!还请两位将军做好守城准备!”
蒲察徒穆听后脸色一沉,安排手下带萧琦的斥候下去休息,随后下令。
“传我命令,全军登城戒备!斥候何在?立刻派人打探宋寇消息!”
众人应诺,城头上的士兵们纷纷拿起兵器,弓弩手搭箭待发,一部分签军们也搬运着守城物资,另一部分则是候在守城士兵身后,准备其他守城事宜。
与此同时,灵壁城内,萧琦正率领三千骑兵在城内巡查。
这位出身契丹族的金将,穿着黑色战袍,腰间系着铜制护心镜,骑术精湛,手中的马刀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他看着身后将士,自信满满 —— 灵壁守军多是常年跟着他的精锐骑兵,应对那些战力低下的宋军,显然绰绰有余。。。
两日后,纥石烈志宁与完颜襄率领两万大军,抵达汴梁城北十里处。
汴梁城头,刘珙穿着素色战袍,站在箭楼上,望着远处金军的大营,神色凝重。
他年约四十,是南宋的名臣,辛弃疾与李宝西去之前,将汴梁的防守重任托付给了他,目前他手下多是水师老兵和河南的乡勇。
“将军,金军来了大约两万大军,咱们只有一万人,能守住吗?” 副将之前只是书佐,并未上过战场,如今被城外金军气势所慑,不由担忧起来。
刘珙点头,眼神坚定:“咱们能守住!汴梁城墙高五丈,城壕宽三丈,辛元帅与李元帅临走前给咱们留下了足够的守城物资,城内还有金贼准备的大量粮草,至少够咱们坚守一年以上。再者说,金军的主力被咱们牵制在这里,我大宋军队北伐就能少些阻力!这是咱们的责任,绝不能退缩!”
他转身对着城头上的士兵们高喊:“弟兄们!金狗想拿下汴梁,咱们就跟他们拼了!守住汴梁,就是守住咱们的家园,守住我大宋的根基!”
“守住汴梁!杀退金狗!” 士兵们齐声呐喊,声音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