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底,防疫之事正式收尾,皇帝的封赏与恩赐下来了。
白景安献出的方剂,成功控制住了疫病,令灾民们重新有了生的希望。
皇帝龙颜大悦。
赏赐白家黄金,珠宝与绸缎,并破格提拔白景安进入太医院,打马游街。
虽说只有九品冠带,而无官阶,但是在太医院却是最为年轻的御医,令人刮目相看。
白老太爷甚是欣慰,病情立即好转,很快就与往日一般康健。
白景安打马游街那日,仪仗开路,响锣开道,骑在高头大马之上,行过整条长安街,可谓春风得意,风光至极。
半个上京城的人都知道,白家孙少爷医术超群,非但精通白家的鬼门十三针,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在此次疫情之中力挽狂澜。
因此对他大加赞赏,游街之时,争相尾随,许多店铺老板在门口亲设茶台,白景安路过之时,亲手奉上茶水,美酒与红绸,以表谢意。
这是白家前所未有的荣耀。
白景安欣然受之,意气风发。
白老太爷更是率领着整个白家人,早早地在府门外等候。
薛家家主与白景安未来岳丈户部吴郎中,以及白陈氏兄长陈家等亲朋,闻讯全都带着贺礼登门道贺。
白景安回到白府,立即翻身下马,跪倒在老太爷跟前,将皇帝的赏赐,尽数献上。
白老太爷命府上沽酒宰羊,大设宴席,款待道贺之人,同时为白景安庆功。
因为有外客在,白静初等人自然不能同席而食,白二婶在内宅设了一桌席面。
大房白陈氏终于一扫这些时日的阴霾,扬眉吐气。
饭桌之上与白静姝一唱一和,尽显得意之色。
白二婶与薛氏因为白老爷子的偏心窝了一肚子的火。
针锋相对,你来我往,各种夹枪带棒。
静初只闷头吃菜,满心满眼都是桌上琳琅满目的佳肴美馔,没等饭菜上齐,就已经撑得肚皮溜圆。
最后,下人端上来一锅鲜菌枸杞炖乌鸡。
打开砂锅的盖子,仍旧还在咕咚咕咚地翻滚,汤色清澈浓郁,飘着碧绿的芫荽和通红的枸杞,鲜香肆意。
汤里的菌子浸润着鸡汤的鲜美,一上桌,立即吸引了大家的目光,就连适才的争论,都忘记了话茬。
青墨第一个抢过汤勺,给白陈氏与白静姝各盛了满满当当的两大碗。
然后才将汤勺交给陈嫂。
磨磨蹭蹭地轮到李妈时,白静姝已经吃光了碗里的汤。
青墨端着空碗上前,将汤勺从李妈的手里毫不客气地夺了去。
“瞧我们对静初小姐多好,这肉啊,都给你们留着。”
砂锅里的菌子浸润着鸡汤的浓郁,能鲜掉眉毛,汤见了底儿,菌子也一扫而空,只剩下黑不溜秋的乌鸡。
静初没胃口。
见下人又端着几碟精美的糕点与甜品上桌,里面还有她喜欢的凉水荔枝膏,又让李妈盛了一碗。
桌上的战火,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烧到了她的身上。
原来是白二婶瞧不惯大房的得意,故意提及在收容所里,白静姝被沈慕舟送去超度亡灵之事,拿此来恶心白陈氏。
“让我说啊,大嫂你当初就不该将静初送去侯府试婚,要不现在,静姝可就已经是世子妃了,我们见到都得磕头,哪敢跟静姝坐在一个饭桌上吃饭。”
薛氏跟着一唱一和:“我大伯母有福气,静姝不嫁静初嫁,反正肥水不流外人田。
我听说,现在宴世子特别偏心静初。静初生病的时候,急得火烧房一般,还气急败坏地抽了大哥一鞭子。
你瞧瞧,静初多能干,既会看病开方,又会行针,这次大哥可是沾了她的光,功劳最起码有静初的一大半。”
白静姝又气又恼,反唇相讥:“二嫂这话说的,也不瞧瞧她白静初配不配!一个傻子,还是给太监做过对食的,这辈子都别想嫁出去!”
静初眼瞧着,形势不妙,也不争不辩,擦擦嘴巴,叫上李妈,起身打算回去睡午觉。
“你别走啊!有笔账咱俩得好好算算。”
白静姝“噌”地站起身来想拦,突然“咕咚”一声,一头从椅子上栽了下去。
手边的杯盏稀里哗啦地跟着掉了一地。
至于这么激动吗?
青墨慌忙上前搀扶,白静姝跌坐在地上,浑身软绵绵的,目光呆滞,从嘴里冒出白沫来。
青墨顿时吓了一跳:“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然后抬脸,质问静初:“你对我家小姐做了什么?”
静初也都愣住了,白静姝该不会又故技重施,想要碰瓷自己吧?
她还没说话呢,刚站起身查看情况的白二婶也捂着脑袋:“我怎么觉得天旋地转的?”
薛氏也手捂胸口:“心里闷得很,想吐。坏了,咱们不会是中毒了吧?”
这么一提醒,静初晃了晃脑袋,除了吃得有点撑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不适。
再瞧瞧席间几人,全都痛苦地皱起了眉尖。
就自己没事儿?
那自己岂不成了下毒的嫌疑人?
静初当机立断,也捂着心口,软绵绵地坐了回去:“我也好难受啊。”
最离谱的,还是跌坐在地上的白静姝。
她盘膝而坐,伸出手不断地有节奏地拍着大腿傻笑: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籁俱寂,自安能静。无为无欲,不失光明……”
陈嫂第一个反应过来:“该不会是这锅菌汤有毒吧?我听说,很多蘑菇都是有毒的。吃了之后会呕吐腹泻,有的则出现幻觉,胡言乱语。”
她这一提醒,大家顿时恍然大悟:“就是呢,很有可能。严重的会出人命。”
李妈则立即转身:“我去请二老爷救人。”
静初顿时幸灾乐祸,有时候吃亏还真是福啊。
呃……自己既然没吃,跟着装什么?
静初乌溜溜的眸子扫了几人一圈,腿被人抱住了。
白静姝搂着她的腿不停傻笑,像小狗一般,用脸磨蹭着静初的腿,一脸的谄媚与享受。
菌汤她吃得最多,中毒最深。
青墨都拦不住。
静初弯腰,满是好奇地望着她:“你在笑什么啊?”
白静姝直愣愣地望着她,目光却有些涣散,伸出手来摸静初的头:
“好多木鱼啊,木鱼在吵架呢。”
静初挡开她的手:“你才是木鱼呢!”
“我不是木鱼,我是玄妙!”白静姝一本正经地纠正。
“你怎么会是玄妙呢?”静初试探:“你是经书。”
白静姝认真纠正:“我就是玄妙,不信你问妙空。妙空能替我作证。妙空,妙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