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说起来要不是看在萨尔鲁和维本克君救过我和犬奴将军的份上,像这种危害我们利益的事,我根本懒得跟你们谈!”木下冷冷地开口,他脸上的表情显得格外凝重,“我们硫翌本来就是一个粮食匮乏的国度,如今又临近新粮季,存粮几乎已经见底。这个时候,谁不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你还跟我说我对不住你……哼!你们也真是好意思说出口。”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渐渐带上了一丝怒意。
萨尔鲁看着对方情绪逐渐激动,急忙赔笑道:“是……是我们错了,请您息怒。”
“哼。”木下轻轻哼了一声,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几圈,虽然脸上仍挂着几分怒容,但语气却缓和了一些。他试探性地问道:“萨尔鲁君,平时你们交易时都以白银作为结算物,这次怎么突然优先用粮食了?难道沧浯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萨尔鲁听到这话,苦笑着回答道:“唉,沧浯的舟航遭遇了天灾,我们受当地官府和大户委托,给他们带些粮食回去。”
“舟航遭灾?”木下的眼神瞬间变得震惊起来,“你说的这可是真的?秀航可是天上人间啊,全沧浯最繁华之地也会遭灾?那可是上国最大的城市啊!”在他的认知里,任何地方都可能遭受灾难,唯独沧浯上国的舟航似乎永远繁荣昌盛,如同西方极乐世界一般的存在。“没想到,连这样的地方也会有遭难之时。”
“嗯,如果舟航没有遭灾,我也不会只带来区区几百匹白叠布,而没有其他沧浯特产。”萨尔鲁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也知道,沧浯的货物一向好卖。但现在市泊司受灾后,最好的高档丝织品、瓷器和茶叶都断货了。这些白叠布还是刘员外组织织工赶制出来的。”
“是啊,天朝上国,天下之物无不是出自上国。”木下点了点头,表示认同。他们硫翌除了少数几样特产能让上国的人动心之外,其余的东西在上国眼中不过是上不了台面的普通货罢了。
沉默片刻后,木下忽然开口说道:“既然这样,我可以多给你们一些粮食,不过有个条件——你们的那些白叠布必须全部交给我。”
萨尔鲁摇了摇头,坚决地拒绝道:“不可能。我已经答应了北边的几个家族,必须把这些布送过去。”
木下微微一笑,对萨尔鲁的守信表示赞赏:“萨尔鲁君,你的诚信品质确实值得称赞。但我不得不说,你这样做并没有意义。”
“什么意思?”昂克鲁听出话中暗含深意,忍不住插嘴问道。
木下扫了一眼昂克鲁,继续说道:“昂克鲁君,萨尔鲁君,你们每次送到北方的白叠布数量都比这一次多吧?去年,我们硫翌总共卖出了两千匹白叠布。”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你这不是废话。”托里听了这话,不耐烦地低骂了一句。
然而,木下却毫不生气,反而耐心地解释道:“这两百匹布,你觉得能卖几天?又能赚多少?我们每个大商家下面都有许多行商。就拿我木下家来说,就有五百名行商,而我在大行商中还算小户。据我所知,前田家是大名,他手下有五个大行商。如果你让前田家把这两百匹白叠布交给某个大行商,你觉得他会怎么办?不管交给谁,都会得罪自己家的大商家。这样一来,你岂不是害了前田大名?”
萨尔鲁等人听得一头雾水,不明白其中的门道。木下也没有打算继续解释,只是补充了一句:“在硫翌,依附于大名手下的商家必须向大名缴纳高额的行商许可费用,才能获得在大名属地内进行商品交易的权利。而前田家的主要商品是武器,因此依附于他的大商家数量最多。但如果前田大名不能公正地分配可以交易的商品,这些大商家必然会有怨言。”
萨尔鲁、昂克鲁和托里三人完全搞不清楚硫翌的具体情况,而木下也不再进一步说明。三人互相对视一眼,一时陷入了迷茫,不知道该如何做决定。
“萨尔鲁君,如果你执意北上,我也不劝阻你。但是,如果你让前田家觉得为难,他一定会把这个责任怪罪到你身上。”木下见对方迟迟不做声,有意夸大其词。
“这……怎么可能?我们带货给他去卖,他还要怪我们?”昂克鲁有些怀疑地反问。一路上,他见识过不少奇怪的习俗,也许这是硫翌的一种独特传统。
木下为了增强说服力,特意提到了沧浯古圣人的话:“我们这里有一句从沧浯流传过来的古训:‘人不患寡而患不均’。这是沧浯古三圣之一孔圣人说过的。意思是,一个家族分钱的时候,如果有人得得多,有人得得少,就会导致家族内部离心离德。你觉得前田家因为这两百匹布而为难,他会选择分下去还是不分下去?”
萨尔鲁陷入了沉思,他没想到沧浯还有这样的说法,一时间更加难以做出决定。
“萨尔鲁,木下说得好像没错……”昂克鲁迟疑了一会儿,提议道,“要不我们把这些布都给他算了?”
“是啊,舟航现在缺粮。如果你们早点把布换成粮食,早点回到沧浯,不是更好吗?”木下见胡人的语气松动,立刻加大火力劝说道,“只要多跑几趟,不就能赚得更多了吗?来回一趟不过五天,如果继续往北走,起码还要一个多月才能返回舟航。这对舟航解决灾荒问题没有任何帮助。”
萨尔鲁点了点头,转向木下问道:“好吧,我愿意把七百匹白叠布都给你,但你能给我多少粮食?如果你能再多给一些粮,我就不北上了。”
木下闻言,心中大喜。他清楚得很,硫翌的白叠布换算成粮食,至少一匹布能换一百多石粮。即便眼下缺粮,也只是普通百姓缺粮而已。对于那些大名来说,为了得到这种穿在身上毫无摩擦感的布料,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在所不惜,更何况是一些廉价的粮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