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三石吗?”昂克鲁拖着长长的音调问道,他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惊讶。他没想到刚才一直咬死只有一石粮食的木下,现在态度竟然大变,虽然和正常的价格相差甚远,但是这也比只有一石粮食也强了太多了。
这沧浯官府的名号也太好用了点,也不知道沧浯做了什么,这硫翌只要一提到自己是帮沧浯官府做事的,那些原本趾高气扬的商人态度就会立刻发生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石川和前田也是如此。这让萨尔鲁三人感到十分不可思议——在东方神廷,虽然它能够决定一个中等国家国王的任命或罢免,但要让贵族们像沧浯那样无条件地听从当地官府的一句话,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木下听到这句话后面露苦涩,语气里夹杂着几分无奈:“昂克鲁君,不是我不想给你们更多的粮食,而是现在正值青黄不接的时候,我们犬奴家的存粮确实不多了。这已经是把我们所有的军粮都拿出来了交给你们啊!如果再增加的话,我们犬奴家的士兵就要饿肚子了。”其实,木下的心里另有打算:他计划拿出这四百石粮食后,让手下的行商去其他家族换取粮食和银两。毕竟,一匹布至少能换回一百两银子的货物,这种秘密交易自然不能让眼前的胡人知道。
见对方仍然沉默不语,木下咬了咬牙,勉强挤出一句:“各位,最多只能再加五石一匹了。”他怕对方还不满意,急忙补充道,“如果这样你们还不满意……那我也无计可施了。作为犬奴家的家臣,我绝不可能让犬奴家的士兵连饭都吃不上。”
“木下兄,木下兄,你别这样说嘛,我没说不答应啊!”萨尔鲁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中透着几分狡黠,“我只是在想这么多粮食怎么装船呢?总不能直接在海上装吧?”实际上,这个价格虽然利润不高,但比起原来三匹布换一石粮食已经好了太多。
“萨尔鲁君,你这是要吓我一跳啊!”木下听后松了一口气,随即发出爽朗的笑声,与刚才的焦急截然不同,“我还以为你对这个价格不满意呢,原来是担心无法装货……”
“放心,装货这事不用担心。我早就想好了办法,而且还能保证不会走漏你们和我做交易的消息。”木下一边说着,一边偷偷观察萨尔鲁的脸色。他心中暗自冷笑:这些胡人未免太天真了,谁不知道现在只有胡人才拥有白叠布?来自沧浯的商人只会售卖茶叶、丝绸和瓷器。一旦他们把白叠布交给自己,就等于公开承认他们在和犬奴家族进行交易。
“真的吗?快带我们去吧!”萨尔鲁听后顿时兴奋起来。然而,他内心也隐隐担忧:如果消息传出去,说自己和犬奴家族做生意,恐怕会惹怒那个据说很有权势的天皇,进而下令禁止其他人与自己交易。
“怎么样?这个海岛有一条路可以让马车载重直接来到岛上,而那边的浅滩刚好可以停靠稍微深一点的海船。只需要少量的人手把货物搬到小船上,就可以轻松吊上大船。”木下得意地解释着,同时小心翼翼地观察萨尔鲁的表情。“萨尔鲁君,你是不是还在担心附近会不会有百姓看到?”
萨尔鲁点了点头,眉头紧锁。
“放心,这里只是一座荒凉的山岛,根本无法耕种,所以不会有普通百姓居住。以前倒是住着几户渔民,不过犬奴大将军为了满足萨尔鲁君的需求,已经将他们全部驱赶走了。那些渔民也不敢再靠近这片海域。”木下轻松地指向前方被烧成废墟的木屋,语气中没有丝毫歉意,反而透着一股得意。
“驱赶……难道这些渔民会愿意离开生养自己的地方?”昂克鲁顺着木下所指的方向望去,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他想起沧浯对待百姓的态度——即使遭遇洪灾,当地的官府也在竭尽全力帮助百姓解决饥荒问题。而同属极西之地的硫翌,在木下口中却似乎并不重视百姓的生死。
萨尔鲁察觉到昂克鲁的目光,有些不明所以。他低声问了一句:“你什么意思?”
昂克鲁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七天后……
“舟航!舟航!我看到了!”托里站在了望塔上激动地大喊起来。这次出海十三天,他几乎一步没离开过船。对于这个活泼好动的年轻人来说,这种长时间的禁锢简直是一种折磨。此刻看到熟悉的舟航港口,他内心的喜悦溢于言表。
“这孩子该不会是憋疯了吧?”昂克鲁笑着对萨尔鲁说道。
“谁说不是呢?一直待在船上,就算是我……我也受不了。”萨尔鲁苦笑了一下,随后吩咐船只靠港。
随着纤夫们的努力,船顺利停靠在码头边。萨尔鲁随手给了几名纤夫一些赏钱。这些纤夫接过钱后立刻分给彼此,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一名胆大的纤夫凑近萨尔鲁,小声问道:“这位大爷,你们拉的是什么货?要不要挑夫帮忙?”
萨尔鲁本想如实回答是粮食,但看到纤夫期待的眼神时,忽然心生警惕:“这些货是李员外的,我得等李员外来了才知道要不要请挑夫。”
“哦……哦……原来是李大官人的啊。”纤夫略显失望地点点头,却又鼓起勇气低声请求道,“如果李官人来了,请您帮我们美言几句吧……我们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三天没吃饭?怎么可能!”萨尔鲁大吃一惊。他记得自己出海时,水师还提供了渔获,官府也在施粥,各地运来的粮食更是在商人手中出售。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出现百姓挨饿的情况啊!
“唉,本来是这样的,可是南方的叛军越闹越大,平叛的王师没了粮草,就从舟航征用了不少粮食。现在官府的施粥也停了下来。”纤夫叹了一口气,声音中满是悲凉,“这几天为了找吃的,城里的老鼠都被翻了出来。”
“怎么会这样……”萨尔鲁喃喃自语,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这位官爷有所不知,现在城中的粮价又再次涨到了一斗粮食十两银子……这分明是在逼死我们啊!”纤夫的声音越来越低,仿佛怕被人听见一般。他告诉萨尔鲁,拉纤一天只能赚三十文钱,连半斗粮食都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