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庙后突然传来细碎的“沙沙”声，像是无数鳞片摩擦地面。李炫佯装没听见，指着供桌问道：“这香火一直没断过？”
“那当然！”赵明注意力被成功转移，得意地指着香炉，“二十四小时有人轮值，保证香火不断。您不知道，自从按您说的供奉起来，工地再没出过事...”
李炫装作不经意地提起：“对了赵总，今天下午在城隍庙，您找我是有什么急事吗？”
赵明的脚步突然一顿，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月光下，他的面部肌肉诡异地抽搐起来，眼白泛起不正常的青灰色。但下一秒，他又恢复了那副热情洋溢的表情：“城隍庙？李道长怕是记错了吧？我今天一整天都在山庄开会啊。”
李炫注意到赵明说这话时，右手不自觉地摸了摸左腕——那里本该有蛇形纹身的位置，现在却是一片光滑。
“是吗？”李炫故作疑惑，“那可能是我看错人了。不过赵总今天穿的就是这套西装吧？”
赵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阿玛尼西装，领带夹上的蛇形图案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突然大笑起来：“李道长真会开玩笑！这套衣服我买了三套一模一样的，肯定是您认错人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笛声，曲调诡异阴森。赵明的瞳孔瞬间收缩成一条细线，又迅速恢复正常。他若无其事地抬手看表：“哎呀，都这么晚了。李道长是要回花城，还是就在山庄将就一晚？客房都是新装修的，被褥全是新的。”
李炫假装思考，实则暗中观察赵明的反应。他发现每当靠近柳树时，赵明的呼吸就会变得异常急促，脖子上的“淤青”也会微微蠕动。
“那就叨扰一晚吧。”李炫笑道，“正好我也想看看山庄的夜景。”
赵明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太好了！我让厨房准备宵夜，咱们边吃边聊！”
两人沿着石板路往客房区走去。路过人工湖时，李炫突然驻足：“赵总，湖里养鱼了？”
月光下的湖面泛着涟漪，隐约可见几条黑影在水下游弋。那不是普通鱼类的轮廓，而更像是...蛇。
赵明快步挡在李炫面前：“啊，是养了些锦鲤。这湖通着地下水系，偶尔会有水蛇游进来，工人正想办法处理呢。”他说着，右腿又不自然地僵了一下。
李炫假装没看见，跟着赵明来到一栋精致的仿古小楼前。推开门，里面装修得古色古香，红木家具上摆着新鲜的果盘，香炉里点着安神的檀香。
“李道长先休息，我去安排宵夜。”赵明站在门口，影子被走廊灯光拉得老长——那影子头部的位置，分明有个分叉的信子在吞吐。
李炫刚关上门，幽冥刃就剧烈震动起来。四个鬼魂齐齐现身，神色凝重。
李炫站在客房中央，目光缓缓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红木家具泛着温润的光泽，香炉里升起的青烟在月光中袅袅婷婷，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祥和——但正是这种过分的正常，让他的神经绷得更紧。
“不对劲......”李炫低声自语，左手腕上的饕餮纹微微发烫，却不像遇到妖邪时那般灼热。
陈老太飘到窗前，老花镜后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小炫子，老身活了这么多年，从没见过这么干净的‘凶宅’。”
张明远叼着半截烟，鬼影在房间里飘来飘去：“老弟，你那幽冥刃一点反应都没有？”
李炫摇摇头，左手轻抚右臂——幽冥刃安静得反常。若是寻常妖邪作祟，此刻早该在皮肤下躁动不安了。
“你们注意到没有，”苏婉的长发无风自动，“赵总身上没有阴气，也没有妖气......”
王月华飘到香炉前，胖乎乎的脸皱成一团：“但这檀香里掺了东西！闻着像...像...”
“尸油。”陈老太突然开口，枯瘦的手指捻着佛珠，“而且是新死的。”
李炫胃部一阵翻涌。他快步走到香炉前，掐诀念咒，炉中的香灰突然无风自动，在空中组成一个扭曲的“囚”字。
“困阵！”李炫瞳孔骤缩，“但不是针对魂魄的......”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轻微的“沙沙”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摩擦地板。李炫示意四个鬼魂隐去身形，自己则悄然移到门边。
“李道长？”赵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语调温和有礼，“宵夜准备好了，您要现在用吗？”
李炫没有立即回答。他左手掐诀，右手按在门板上，掌心传来细微的震动——门外不止一个人。
“多谢赵总，我这就来。”李炫边说边从背包里摸出一张符纸，快速折成三角形塞进袖口。
推开门，只见赵明站在走廊上，身后跟着两个穿白色制服的侍者。侍者低着头，双手交叠放在腹部，姿势标准得近乎刻板。
“这么晚了还麻烦赵总亲自来。”李炫笑道，目光扫过那两个侍者——他们的制服领口处隐约露出青灰色的皮肤。
赵明摆摆手：“应该的应该的。”他的笑容无懈可击，但脖颈处的“淤青”却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餐厅在二楼，请随我来。”
走廊的灯光忽明忽暗，李炫注意到墙壁上的影子有些不对劲——赵明的影子头部位置，似乎多了两个小小的凸起，像是......角？
“赵总，”李炫突然开口，“山庄开业典礼定在什么时候？”
赵明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下个月十五。”他的声音依然平稳，“正好是月圆之夜，图个吉利。”
“哦？”李炫挑眉，“我记得您刚才说准备邀请我来开光？”
赵明的脖子突然发出“咔”的一声轻响，头以不正常的角度转向李炫：“李道长记性真好。”他的瞳孔在灯光下收缩成一条细线，“不过这种小事，随时可以调整。”
餐厅灯火通明，长桌上摆满精致菜肴。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的一盘生鱼片，薄如蝉翼的鱼肉在冰面上摆成蛇形图案。
“尝尝这个，”赵明热情地指着一道汤品，“用古井水炖的老鳖汤，大补。”
李炫看着汤面上漂浮的油花，隐约看到一张扭曲的人脸一闪而过。他假装拿起勺子，实则暗中掐了个探查诀——汤里没有阴气，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能量。
“赵总最近睡眠怎么样？”李炫突然问道。
赵明正在倒酒的手突然一抖，红酒洒在雪白的桌布上，晕开一片暗红：“很...很好。”
“不做梦？”
“不做！”赵明的声音突然拔高，脖子上的“淤青”剧烈蠕动起来，“我从来不做梦！”
餐厅的灯光突然闪烁起来，两个侍者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李炫身后，他们的制服领口下，隐约可见鳞片状的皮肤。
李炫放下勺子，直视赵明的眼睛：“赵总，你到底是什么？”
空气瞬间凝固。
赵明的嘴角慢慢咧开，一直裂到耳根，露出满口细密的尖牙：“李道长...这么聪明...会活不长的......”
随着这声嘶吼，整个餐厅突然扭曲变形！墙壁如同活物般蠕动，地板上渗出粘稠的液体，那两个侍者的身体像融化的蜡像般瘫软下去，露出里面青黑色的蛇形骨架！
李炫早有准备，幽冥刃瞬间出鞘！但令他震惊的是，刀锋划过赵明的身体，竟然如同划过空气——没有实体！
李炫的幽冥刃劈空而过，刀锋划过赵明的身体，如同划过一道幻影。赵明的西装如泄气的皮球般干瘪下去，落在地上时发出“哗啦”的金属碰撞声。
“这是......”李炫瞳孔骤缩，用刀尖挑起那层“人皮”——里面赫然是一具精密的机械骨架，无数细小的齿轮和电路板暴露在外，闪烁着诡异的红光。更骇人的是，机械骨架表面覆盖着一层半透明的薄膜，上面密密麻麻刻满了血色符文！
“衍术？！”李炫倒吸一口冷气。这种早已失传的古老邪术，竟然与现代科技完美融合！
四个鬼魂从幽冥刃中飘出，围着这具诡异的机械残骸啧啧称奇。
“卧槽！”张明远瞪大眼睛，“这玩意儿是机器人？怎么还会用邪术？”
陈老太推了推老花镜，枯瘦的手指轻触那些血色符文：“不完全是......这些符文是用人血写的，里面还封印着生魂。”
王月华捂着嘴，胖乎乎的鬼脸皱成一团：“呕......太恶心了！谁想出来的这种玩意儿？”
苏婉飘到李炫身边，长发无风自动：“李炫，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妖邪作祟了......”
李炫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难怪幽冥刃反应异常，这根本就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妖魔鬼怪！而是将现代科技、古老邪术和妖力完美融合的怪物！
“叮铃......”
背包里的青铜铃铛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李炫迅速掏出铃铛，只见铃身表面凝结了一层冰霜，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
李炫站在餐厅中央，青铜铃铛在掌心剧烈震颤，冰霜沿着铃身蔓延至他的手腕。四个鬼魂室友如临大敌般环绕四周，幽冥刃在左臂中不安地躁动。
“这地方不对劲......”李炫低声自语，目光扫过满地机械残骸。那些被斩杀的“侍者”此刻已经化为粘稠的黑水，渗入地板缝隙消失不见。
陈老太飘到窗前，老花镜后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小炫子，外面太安静了。”
李炫快步走到窗边，推开雕花木窗——月光下的山庄死一般寂静。方才还灯火通明的建筑群，此刻全都陷入黑暗，只有路灯投下惨白的光晕。更诡异的是，那些路灯的光线像是被某种力量束缚，无法照亮周围三米外的区域，形成一个个孤立的亮斑。
“赵明呢？”张明远叼着半截烟，鬼影在餐厅里飘来飘去，“刚才那孙子不是说要请咱们吃宵夜吗？”
李炫皱眉，转身走向餐厅大门。门把手冰凉刺骨，上面凝结着一层薄霜。他用力一推——
“吱呀......”
门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瘆人。走廊上的壁灯依然亮着，但光线比之前暗淡许多，像是电力不足。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两侧墙壁上挂着的装饰画全部变成了空白画框，里面的画作不翼而飞。
“这......”王月华胖乎乎的鬼脸皱成一团，“刚才那些画呢？”
李炫没有回答，他警惕地沿着走廊前进，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地毯上残留着黏糊糊的黑色脚印，一直延伸到楼梯口——正是赵明刚才离开的方向。
“叮铃......”
青铜铃铛突然轻轻响了一声。李炫立刻停住脚步，只见楼梯拐角处的阴影里，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谁在那里？”李炫厉声喝道，幽冥刃瞬间出鞘！
阴影中的物体缓缓蠕动，最终爬出一只通体漆黑的猫。这猫体型硕大，足有普通家猫两倍大小，眼睛是诡异的琥珀色，在黑暗中泛着幽光。
黑猫盯着李炫，突然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细密的尖牙：“喵~”
这声猫叫中竟然夹杂着人声的语调！李炫后背一凉，幽冥刃横在胸前：“妖孽！”
黑猫不慌不忙地舔了舔爪子，突然口吐人言：“李道长......你来得太晚了......”声音沙哑阴森，与赵明有七分相似。
“赵明在哪？”李炫沉声问道。
黑猫的尾巴轻轻摆动，鳞片摩擦发出“沙沙”声：“主人......睡着了......”它歪着头，琥珀色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整个山庄......都睡着了......”
说完这句话，黑猫突然纵身一跃，竟直接穿过墙壁消失不见！
“追！”李炫不假思索地冲向楼梯。四个鬼魂紧随其后，但刚下到一楼大厅，他们就集体停住了脚步——
大厅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个人！有穿制服的保安，有厨师打扮的中年人，还有几个穿着睡衣的年轻女子。他们姿势各异，但都闭着眼睛，胸口微微起伏，仿佛陷入了深度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