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
“安敢如此？！”
徐蝠的嘶吼声中充满了不甘与怨毒，那悬浮在半空中的元婴不断震颤，灵光如涟漪般急促波动，明灭不定。
祁元冷眼旁观，原来即便是修炼至元婴境界，道心亦会如此脆弱。
他无意多言，只无声地摇了摇头，转身步入密室深处，留下徐蝠一人在灵光中继续嘶鸣。
七年光阴如流水淌过。
自祁元当众镇杀那位元婴修士后，坊市的声誉非但没有受损，反而愈发显赫。
修行界中流传起此地有位能随手斩灭元婴的狠人，一时间，坊市内修行洞府的价格水涨船高，竟到了一室难求的地步。
洒金楼，雅间。
祁元与唐铠相对而坐。
“回宗门这么久，感觉如何？”祁元轻啜一口杯中灵酒，随口问道。
唐铠却是愁眉不展，连平日喜爱的陪酒侍女都未唤来，只是一杯接一杯地饮着闷酒，叹息声几乎没断过。“不怎么样，不过是勉强维系罢了。”
“几年不见，怎么变得如此消沉？”祁元挑眉，有些诧异。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如今竟这般暮气沉沉。
“你不明白，”唐铠放下酒杯，眉宇间笼罩着一层阴霾，“宗门内如今风云变幻，为了圣子之位，几位亲传弟子明争暗斗，早已不是简单的比试较量。内门、外门弟子纷纷站队，连背后的家族、执事长老都被卷入其中，盘根错节，难以脱身。”
他身在局中，身不由己。身后站着一大批追随者和族人，若不争，待新圣子上位，恐怕难逃被清算的命运。
“要我说，你这是杞人忧天。”祁元嗤笑一声，张嘴接过身旁侍女纤纤玉指递来的灵果，“圣子之位又如何？难不成还能将你生吞活剥了？吾辈修士，终究要靠实力说话。拉帮结派？徒耗光阴！有那闲工夫，不如潜心修炼，早日突破元婴。届时，你看还有谁敢与你相争？”
他语气中的不屑毫不掩饰。在他看来，所谓的争斗，不过是几位亲传实力相近下的无奈之举。若真有谁能力压群雄，形成断层式的优势，这一切纷扰自然烟消云散。
唐铠默默饮酒，没有反驳。
他何尝不知祁元所言在理？但几位亲传弟子无论是天赋还是修为都在伯仲之间，想单凭实力拉开差距，一个字——难！既然难分高下，就只能争夺资源、拉拢人手，陷入这无尽的旋涡之中。
“道理谁都懂，可元婴境界岂是那么容易突破的？莫说元婴，便是想在金丹期内拉开一个小境界的差距，都千难万难。”
唐铠苦笑，“如今底下弟子冲突不断，比斗台上不知见了多少场血战。前些时日，甚至有天玑峰和玉衡峰的两位亲传亲自下场较量。”
“哦？”祁元闻言，倒是来了兴致，“哪两位？结果如何？”
唐铠无奈地瞥了他一眼，这是重点吗？重点是开解我的烦恼啊！他没好气地道：“是天玑峰和玉衡峰的亲传。结果嘛…不了了之，被两峰峰主出面制止了。不过依我看，玉衡峰的那位，手段更为诡秘难测一些。”
祁元放下酒杯，目光转向唐铠，带着一丝探究：“若你对上他们二人，胜算几何？”
“我？”唐铠面色一沉，盯着祁元，“你这话是何意？觉得我唐铠不如他们？”
“岂敢岂敢，”祁元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带着几分调侃，“你我是不打不相识，你的实力我自是认可的。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罢了，不提这些烦心事了。”唐铠摆了摆手，转而问道，“你呢？突破元婴可有所得？”
祁元闻言，慵懒地向后靠去，陷入柔软的垫子中。他抬眼，对上身旁侍女那带着些许怯意与好奇的眼眸，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怎么？这就想着抱大腿了？”
“你若真能突破元婴，这大腿我抱定了！有何不可？”唐铠理直气壮地回道，眼中却带着对好友的关切。
“那你可有的等了。”祁元闭上双眼，感受着侍女指尖轻柔地抚过他的额角，声音平静无波，“连我自己，也不知契机何在，前路一片混沌。”
“这…莫非是修炼出了岔子？怎会连一丝头绪都无？”唐铠面露惊疑。
“顺其自然吧。船到桥头自然直，时候未到，强求无益。”祁元的声音愈发低沉。
唐铠看着眼前这享受侍女服侍、一副慵懒模样的祁元，只觉得心头那股郁结之气更盛了几分。
——活该你突破不了元婴！
就在祁元躺在小侍女怀中沉沉欲睡时，只见那妃儿俏生生立在雅间珠帘外，着一袭水绿裙裳，发间碧玉簪随着她行礼的动作轻轻晃动：“奴婢叨扰公子雅兴，我家小姐有请。”
祁元懒洋洋从小侍女膝头起身，指尖掠过她泛红的眼角，随手解下腰间一枚蛟纹玉佩塞进她手里：“收着玩罢。”
这才转向妃儿，似笑非笑地整理着微皱的衣襟，“你们家小姐倒是会挑时辰，专拣人将入梦时来请。”
唐铠见状忍不住插话：“什么事神神秘秘的，你们在我回宗的这几年倒是走的愈发近了。”
“那有什么神神秘秘，只不过是人家仰慕我的才华罢了！”祁元大言不惭的说着。
唐铠一脸不屑，什么乱七八糟的才华。
不等出声，祁元已笑着掀帘而出。妃儿快步在前引路，两人一前一后，很快消失在了唐铠眼前。
祁元跟着妃儿七拐八拐再次来到了魅璃的阁楼旁，祁元停在阁楼外看着二楼的灯光兴趣缺缺的道：“若是有什么需要说的便可以说了，我实在是懒得上去了！”
妃儿闻言抿唇一笑，提着裙角轻巧地退到一旁阴影里，身影渐渐隐去。
祁元抱臂斜倚在廊柱上，目光懒散地扫过二楼那扇雕花木窗。窗纸上透出暖黄光晕，一道婀娜剪影正临窗而立，云鬓微斜，指尖闲闲卷着一缕青丝。
“公子连这几步台阶都懒得走，莫非是怕我吃了你不成？”魅璃的嗓音裹着笑意，像浸了蜜的丝绒，轻轻挠在人心尖上。
祁元嗤笑一声，顺手扯下廊边一截翠绿藤叶在指间把玩：“魅璃姑娘若真想用强，七年前就该动手了，何必等到今日。”
窗内传来一声轻叹，那剪影微微前倾，窗纸上的轮廓顿时清晰了几分：“七年不见，公子倒是愈发不解风情了。今日请你来，原是想告诉你一桩关于元婴机缘的秘闻...”
她话音刻意顿住，纤指轻叩窗棂。
祁元把玩藤叶的动作一顿，抬眼时眸中倦色稍褪：“哦？”
“只是这秘密啊...”魅璃的尾音拖得绵长，像春蚕吐丝，“隔着这么远说，岂不是辜负了今夜的月色与...我新沏的雪顶含翠？”
恰时夜风拂过，二楼的支摘窗被轻轻吹开一道缝隙，缕缕茶香乘着风飘旋而下。那香气清冽异常，竟凝成淡白雾丝，在祁元周身缠绕不散。
祁元挑眉看着那茶雾在掌心聚散，忽然轻笑出声：“茶香化雾...姑娘这沏茶的功夫，倒是比七年前更进一筹。”
他拂袖震散雾气，终于直起身子，“也罢，便听听姑娘要唱哪出。”
祁元足尖轻点，玄色衣袂在月下划开流云般的弧度，转眼已落在二楼廊下。支摘窗内适时伸出一只素手，指尖丹蔻如血，轻轻将窗子推得洞开。
“公子请进。”魅璃的声音近在咫尺，带着得逞的轻笑，“茶刚温到第七遍，正是入口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