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呼啸,卷起关外的黄沙。
红色军旗在暮色中猎猎作响,旗面上的工农图标时隐时现。
中军大帐内,烛火摇曳。
陆沉舟立于一张巨大的羊皮地图前。
手指在地图上缓缓移动,指尖划过一道道山脉与河流。
帐内炭火盆烧得正旺,却驱散不了体内透出的寒意。
“北魏,南唐,东秦,西晋....”
陆沉舟低声念着这四个王朝。
每个字都像是一块巨石压在他心头。
长安传回情报。
四国联军已在边境集结,对大汉虎视眈眈。
而他,必须马上平定北魏,为年轻的王朝争取时间。
陆沉舟忽然剧烈咳嗽起来。
他迅速从袖中掏出一方素白手帕掩住口鼻。
咳嗽平息后。
他不动声色地将手帕折好,藏入袖中。
但那帕角上,已染上一抹刺目的猩红。
“明公,末将求见。”
帐外传来副将赵云浑厚的声音。
陆沉舟深吸一口气,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威严。
“进来。”
赵云掀帐而入。
“明公,探马来报。”
“北魏前锋已至黑水河畔,距我军不足五十里。”
陆沉舟点点头,手指在地图上黑水河的位置点了点。
“北魏善骑射,却无纪律。”
“传令下去,命第三营弓箭手埋伏于河岸芦苇丛中,待其半渡而击之。”
赵云抱拳领命:“末将这就去安排。”
却在转身时瞥见陆沉舟案几上的茶盏中。
他眉头微皱,正欲开口,却被打断。
“子龙,你跟随我多少年了?”
赵云一怔:“自末将二十七从军,追随明公二十载。”
“二十二年了...”
陆沉舟目光悠远。
“当年军演,你单枪匹马杀入敌阵,我便知你非池中之物。”
赵云眼中闪过激动之色:“明公知遇之恩,末将没齿难忘。”
陆沉舟忽然剧烈咳嗽起来。
这次比先前更加猛烈。
赵云面色大变急忙上前,却被他抬手制止。
“无妨,只是受了些风寒。”
“去吧,执行军令。”
陆沉舟挥了挥手,声音虽轻,却不容置疑。
待赵云离开之后,他才允许自己流露出痛苦之色。
颤抖着从袖中取出那方手帕,上面已是血迹斑斑。
陆沉舟苦笑着摇头,将手帕投入炭火盆中,看着它化为灰烬。
他强撑着站起身,走到兵器架前。
取下那把陪伴他多年的唐横刀。
剑身寒光凛冽,映照出他憔悴的面。
曾经棱角分明的脸庞如今已布满皱纹。
唯有那双眼睛,依然如鹰隼般锐利。
“报——”
一名传令兵急匆匆闯入。
“启禀大帅,军医杨思思求见,说有要事禀报。“
陆沉舟眉头一皱:“让她进来。”
曾经年幼的少女,如今也是风韵犹存。
她提着药箱匆匆入内,刚欲行礼,便被陆沉舟制止。
“思思不必多礼,有何要事?”
杨思思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道。
“将军,我方才在伤兵营,赵将军命我前来为您诊脉。”
陆沉舟眼中寒光一闪:“多事!”
“我身体好得很。”
“将军!”
杨思思突然跪下。
“我跟随师傅行医数载,观您面色...”
“已是病入膏肓之相,若不及时医治.....”
“住口!”
陆沉舟低声喝道,随即又是一阵咳嗽。
这次他没能完全掩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杨思思梨花带雨:“将军,您这是何苦...”
陆沉舟擦去血迹,声音低沉却坚定。
“思思,如今四国压境,军心不可动摇。”
“若将士们知道主帅病重,这仗还怎么打?”
“可您的身体....”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
陆沉舟望向帐外漆黑的夜空。
“我就是死,也要死在平定四国之后!”
杨思思知道无法说服这位倔强的将军。
只得从药箱中取出几包药材。
“这是太医院配制的药,能暂缓症状。将军务必按时服用。”
陆沉舟接过药包,点点头:“幸苦你了,此事...”
“思思明白,绝不会对外人提起。”
杨思思深深一揖,黯然退出大帐。
帐内重归寂静,唯有烛火偶尔发出轻微的爆裂声。
陆沉舟缓缓展开地图,继续研究战略。
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苦笑着用绣帕擦去血迹。
“看来老天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颓然坐倒在帅椅上,胸口剧烈起伏。
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但很快又被钢铁般的意志取代。
“不,我不能倒下...至少现在不能...”
他挣扎着站起身,走到帐外。
夜已深沉。
军营中大部分将士已经休息。
只有巡逻的士兵举着火把在营区间穿行。
陆沉舟仰望星空,忽然想很多年前。
自己第一次出征草原时的情景。
那时他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而现在....
他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须,感受着生命在体内一点点流逝。
“报——紧急军情!”
一名斥候飞马而来,在他面前滚鞍下马。
“北魏大军趁夜渡河,已突破我前哨防线。”
陆沉舟眼中精光暴涨,仿佛一瞬间年轻了二十岁。
“传令全军,按第三套方案迎敌。”
“命赵云率合成旅截断敌军退路,弓弩手占据两侧高地。”
“得令!”
斥候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陆沉舟转身回到帐内,迅速披挂整齐。
当他戴上那顶饱经战火的战术甲胄。
夜风吹拂着他的文武袍,火光映照着他坚定的面容。
战鼓如雷,撕破了贺兰山沉寂的夜空。
陆沉舟跨上墨云,这匹跟随他多年的老伙计。
似乎感知到主人的状态,不安地刨着前蹄。
拍了拍马颈,从贴身侍卫杨燕手中接过缰绳。
“大帅,您的药。”
杨燕递上保温杯,眼中满是忧虑。
这位沉默寡言的侍卫,是军中唯一知道他病情的亲信。
陆沉舟仰头灌下苦涩的药汁,随手抹去嘴角残留的药渍。
“燕子,传令中军,按玄武阵型前进。”
“得令!”
陆沉舟策马来到高处,俯瞰整个战场。
月光下,黑水河像一条银带蜿蜒在峡谷之间。
北魏骑兵正如潮水般涌过河滩。
他们高举的火把连成一片跳动的火海。
“报——”
赵云的声音在对讲机里响起。
“明公,北魏先锋已突破我第一道防线,正朝虎跳崖方向推进。”
陆沉舟目光如炬:“很好,正合我意。”
“命第三营佯败后撤,引敌军入峡谷。”
“第五营埋伏于崖顶,待我号令,滚石断其后路。”
“北魏不善山地战。虎跳崖形如口袋,入口窄而腹地宽。”
“我要让他们进得来,出不去。”
话音未落,一阵剧痛突然袭上胸口。
陆沉舟身形一晃,险些从马背上栽下。
杨燕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大帅!您怎么了?”
“无妨。”
陆沉舟推开他的手,声音嘶哑。
杨燕无声地递上一块干净布巾,眼中满是痛惜。
“元帅,您该回营休息...”
陆沉舟擦去血迹:“大战当前,主帅岂能后退?”
“取我帅旗来!”
当那面绣着“陆”字的黑色帅旗在夜风中展开时。
整个黑甲军队爆发出一阵欢呼。
将士们看到他们的元帅依旧挺立在前线,士气顿时高涨。
陆沉舟高举佩剑,剑锋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大汉的儿郎们!”
“今夜,我们要让北魏永远记住!”
“犯我强汉疆土者,虽远必诛!”
“杀!杀!杀!”
三军呼应,声震山谷。
战局按照陆沉舟的计划一步步展开。
北魏见黑甲军队节节败退,越发骄狂,不顾队形直扑虎跳崖。
当他们全部进入峡谷后,崖顶突然亮起无数火把。
“放!”
随着陆沉舟一声令下。
滚石、火箭如暴雨般倾泻而下。
北魏大军顿时乱作一团,人马相践,死伤无数。
就在此时。
赵云的禁卫营从后方杀出,彻底切断了北魏军的退路。
前后夹击之下,这支先锋部队很快溃不成军。
陆沉舟站在高处,冷静地观察战局变化。
突然,他的目光停留在战场边缘的一小队人马身上。
那些人没有参与战斗,而是悄悄向东北方向移动。
“燕子,那是何人部队?”陆沉舟指向那支可疑的队伍。
杨燕眯眼望去:“回大帅,看旗号是参谋曹渊的亲随。”
“曹渊?”
曹淑的堂兄。
陆沉舟眉头紧锁:“他不在中军待命,去灌木林做什么?”
正当他沉思的时候,曹渊本人却从另一侧策马而来。
这位素来以儒雅着称的文官。
此刻甲胄在身,脸上带着不自然的潮红。
“大帅神机妙算,北魏蛮子果然中计。”
曹渊拱手笑道,眼睛却不时瞟向东北方向。
陆沉舟不动声色:“你不在中军协助调度,来前线作甚?”
“呃...下官担心元帅身体,特来...”
曹渊话未说完,忽然看到他铠甲上的血迹,瞳孔猛地收缩。
陆沉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中警铃大作。
故作轻松地拍了拍铠甲:“不过是溅到的敌血罢了。”
“参谋既然来了,不如随我一同观战?”
曹渊额头渗出细密汗珠:“这个...下官突然想起还有紧急军务...”
“哦?”
陆沉舟声音渐冷:“什么军务比观战更重要?”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际,一名斥候飞奔而来。
“报——”
“北魏主将呼延狂亲率大军来援,已突破我右翼防线。”
陆沉舟顾不得继续盘问曹渊,立即调兵遣将。
“命重甲营堵住缺口,弓弩手集中射击敌军马匹。”
战局再次紧张起来。
陆沉舟亲自率领亲卫队赶往右翼。
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看了曹渊一眼。
“我希望回到大营时,能看到你准备好的奏报。”
曹渊脸色煞白,躬身应是。
右翼战场上,北魏铁骑如狂风般席卷而来。
陆沉舟临危不乱,指挥士兵竖起盾墙。
长枪如林,硬生生挡住了骑兵冲锋。
战斗最激烈时,陆沉舟甚至亲自上阵。
剑锋所向,敌军人仰马翻。
士兵们看到年迈的元帅尚且如此勇猛,无不奋勇争先。
“大帅小心!”
杨燕突然大喊。
一名北魏将领张弓搭箭,直指陆沉舟后心。
陆沉舟闻声侧身,箭矢擦着铠甲划过。
他反手一枪,将那偷袭者击落马下。
但这一番剧烈动作,让他体内的伤势再次恶化。
鲜血从嘴角溢出,染红了下巴上的胡须。
“大帅!”
杨燕急忙上前。
“不要声张...”
陆沉舟低声道,强撑着没有倒下:“传令。”
“全军压上,全歼此敌。”
当黎明第一缕阳光洒在战场上时。
北魏援兵溃不成军。
呼延狂带着残部仓皇逃窜,丢下了数千具尸体和无数辎重。
黑甲军欢呼胜利,却没人注意到他们的主帅面色如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