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甬道如同迷宫。
苏漓循着那股的气息,在弥漫着恶臭和血腥味的通道中快速穿行。
沿途遇到几队巡逻的低级傀儡和眼神麻木、穿着清晖宗低级弟子服饰的守卫,对付他们不费吹之力,连警报都未能发出。
很快,他来到一扇厚重的、布满暗红符文的金属门前。
门内,传来压抑的痛苦呻吟和铁链拖动的哗啦声。
苏漓眼神一冷,指尖琉璃光芒凝聚,正要强行破门。
吱呀…
厚重的金属门却从里面被推开了一条缝。
一个穿着沾满污渍白袍、面容枯槁、眼神呆滞的中年修士探出头来,手里还端着一个盛放着浑浊药液的托盘。
他似乎只是例行送药,对门外的情况毫无防备。
四目相对。
那修士呆滞的眼中瞬间爆发出极度的惊骇!他张嘴欲呼——
噗!
一道细微却精准无比的剑气,瞬间洞穿了他的眉心。惊骇凝固在脸上,身体软软倒下。
【统子,这里面什么情况?还有别的危险因素那?】
【有,宿主请小心,是一个被束缚的变异鲛人。】
【变异鲛人?】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苏漓闪身而入,反手关上金属门。
门内是一个巨大的、如同屠宰场般的“实验室”!
冰冷的石台上,凝固着大片暗蓝色的血迹,散落着各种闪烁着寒光的、沾着碎肉和鳞片的恐怖器械。
墙壁上挂满了剥下的、被药水浸泡得失去光泽的鲛人皮!角落里堆积着如同垃圾般的断尾、鳍膜!
而在实验室最深处,一个巨大的、由透明水晶和粗大符箓锁链构成的牢笼内,一只鲛人正被浸泡在一种散发着刺鼻气味的墨绿色药液中!
她的身体被数根粗大的金属导管贯穿,导管连接着复杂的仪器,正贪婪地抽取着她体内残存的生命力和稀薄的鲛人灵力!
她的脸色惨白如纸,气息比在迷瘴海时更加微弱,如同风中残烛!
“畜生!”苏漓眼中寒芒爆射,怒火直冲顶门!他不再掩饰,琉璃道骨的力量轰然爆发!
嗡!
纯净无瑕的光芒如同怒涛,瞬间席卷整个血腥实验室!
那些恐怖的器械、悬挂的皮膜、堆积的残骸…在琉璃圣光下如同烈日下的积雪,迅速消融、分解、化为乌有!
困住鲛人的水晶牢笼和符箓锁链,更是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在琉璃光芒的冲击下寸寸崩裂!
苏漓一步踏到鲛人身边,斩断导管,小心翼翼地将她从污秽的药液中抱起。
琉璃道骨最精纯的生命力如同甘泉,再次涌入她枯竭的躯体。
“坚持住…”苏漓低语。
与此同时,堡垒最深处,那狂暴气息的源头。
这里是一个更加巨大、更加恐怖的“主试验场”!场地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翻滚着暗红色粘稠液体的血池!血池中浸泡着无数鲛人的残骸和扭曲的怪物胚胎,散发出令人灵魂颤栗的怨气!
血池中央,矗立着一座由惨白骨骼和漆黑金属构筑的祭坛!
祭坛之上,禁锢着一个身影!
那身影依稀还能看出属于高等鲛人女性的优美轮廓,但她的下半身已不再是美丽的鱼尾,而是变成了由无数粗大、扭曲、覆盖着暗紫色肉瘤和锋利骨刺的恐怖触手!
这些触手疯狂地舞动着,抽打着空气,发出刺耳的破空声!
她的上半身覆盖着破碎的鳞片,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蓝色,布满了凸起的、搏动着的黑色血管。
原本精致的面容,此刻一半尚能看出昔日的绝美,另一半却被蠕动的肉瘤和暴突的、流淌着脓血的猩红眼球所覆盖!
她的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混合着痛苦、暴戾与无尽怨恨的嘶吼!
渊鲛!而且是所有渊鲛的母体与源头!曾经的鲛人族长公主——沐沅!
【这是渊鲛?】
祭坛周围,矗立着十二根巨大的、铭刻着污秽符文的金属柱。
粗大的黑色锁链从柱子顶端延伸而出,缠绕在沐沅扭曲的身体和触手上,强大的电流和污秽的灵力不断注入她的体内,压制着她的疯狂,也维持着某种邪恶的平衡。
显然,他们还未能完全控制这个最强大的“作品”,只能将其禁锢在此,作为核心试验样本和力量源泉。
“女皇陛下——!!!” 青漪的身影出现在试验场入口的阴影中。
当她看清祭坛上那个扭曲恐怖的身影时,如同被九天神雷劈中!所有的理智、所有的坚强,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一声撕心裂肺、蕴含着无尽悲痛与绝望的尖啸,如同受伤孤狼的哀嚎,瞬间响彻整个恐怖空间!
她认出来了!那残存的一半容颜,她也能迅速认出来,他们鲛人族最高贵的纯血鲛人,沐沅!他心目中最高贵、最温柔的女皇陛下!如今竟变成了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恐怖怪物!
紧随其后的慕容泽,在看到祭坛上那恐怖渊鲛的瞬间,瞳孔亦是骤然收缩!
即便以他渡劫期的心境,也为眼前这超越想象的邪恶与残忍所震动!
【竟然是沐沅!灼华,这里有个禁锢的是沐沅!但她似乎已经被异化为渊鲛了。】
【沐沅?不可能啊,我在沐风的溯光幻境中见过,她以神魂诅咒雷云霄,应该早就形神俱灭才对。】
【青漪说她是沐沅,你那边情况如何?】
【我也找到一个变异的鲛人,莫不就是你说的‘渊鲛’,这到底是何东西?】
【我也不知道,以前在《异闻志》看到过,具体实力我也不清楚。灼华,你离那个渊鲛远一点,一旦它凶性大发,后果不堪设想。】
【没事,别担心。】
巨大的冲击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青漪,她脆弱的神魂,在这无法承受的滔天悲恸和眼前这炼狱景象的双重冲击下,如同被重锤击中的琉璃,布满了裂痕!
她身体剧烈摇晃,眼前阵阵发黑,一股腥甜涌上喉头,鲜血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溢出。
她死死捂住胸口,仿佛那里被生生剜去了一块,痛得无法呼吸,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幽蓝的瞳孔涣散,几乎要当场昏厥!
“凝神!守心!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你若是坚持不住,只怕是亲者痛仇者快的结局。”慕容泽鲜少安慰人,说了这么多的字,语气僵硬,却也让青漪稍微冷静了一些。
但他更在意的,是祭坛周围那十二根金属柱散发出的、与整个堡垒大阵相连的恐怖能量波动!以及…血池深处,一股正在急速苏醒的、冰冷而暴虐的气息——雷万钧!
“小心!”慕容泽一步抢到几乎崩溃的青漪身前,蕴玉剑横于胸前,冰冷的剑意如同实质的寒潮,瞬间锁定祭坛和血池深处!“是陷阱!”
他话音未落!
轰隆隆——!
整个主试验场剧烈震动起来!那十二根禁锢着沐沅的金属柱骤然爆发出刺目的暗红血光!
无数道由污秽怨力凝结而成的血色锁链,如同狂舞的毒蛇,从地面、从墙壁、甚至从虚空中凭空生出,带着刺耳的尖啸,铺天盖地地朝着闯入的慕容泽和青漪绞杀而来!
同时,血池中央,粘稠的血浪猛地向两边分开!
一个干瘦、佝偻、穿着沾满污血白袍的身影,缓缓从血池深处升起。他脸上戴着一个惨白色的骨质面具,只露出两只闪烁着疯狂、贪婪与无尽怨毒的眼睛!
周身散发着炼虚巅峰的恐怖灵力波动,更夹杂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怨煞之气!正是清晖宗宗主雷万钧!
“桀桀桀…终于等到你们了!自投罗网的蠢货!”雷万钧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充满了扭曲的快意,“正好!用你这渡劫期的血肉神魂,来喂养我最完美的‘渊鲛母体’!” 他的目光,如同毒蛇般死死锁定了慕容泽和濒临崩溃的青漪。
“就凭你也配。”慕容泽抖了抖蕴玉剑,“正好,和清晖宗的恩怨是时候要有个了结。今日先拿你来祭奠神诀宗在逐巅赛事中陨落的十一名弟子。”
“呵呵呵呵,”雷万钧不屑的笑声中缓缓抬手,“那就看看你渡劫期的实力能不能承受得起大乘期的狂暴渊鲛。”
“阿姐!”就在慕容泽准备迎战之时,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沐风那头湛蓝色的头发已经没有了在桑落村恢复鲛人形态时的鲜亮光泽。
“殿下,别过去!那不是女皇陛下!”青漪上前死死抱住沐风。
“不,那就是阿姐!虽然很多年不见,但我认得她!我怎么会忘记自己的姐姐呢?”沐风挣扎,天知道看到姐姐这副鬼样子的时候,他的心被反复碾碎。
“你冷静点!殿下!那不是女皇陛下!”青漪已经从最初的悲恸中冷静下来,她得看着鲛人族最后一位皇子。
濯玉仙君说得对,不能让亲者痛仇者快。
“容师叔,您和沐风怎么来了?灼华不是说让他在黑礁崖养伤吗?”慕容泽看向跟在沐风后面慢慢悠悠落地的容灵雨。
“我一个化神期哪里拦得住在海里的沐风。”容灵雨理直气壮的说,实际上她没出手拦,因为苏其明也跑了,两头就像约好一样,三头六臂也拦不住啊,左右不过是想来这儿,索性就一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