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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赛医疗区的消毒水气味,比休息区更浓烈、更冰冷,顽固地钻进鼻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清洁”意味。惨白的灯光从头顶倾泻而下,将金属墙壁、光洁地面和病床上惨白的被单都照得一片死寂,连阴影都显得格外生硬。

格瑞背脊挺直如标枪,沉默地站在单人病房的观察窗外。冰冷的合金玻璃隔绝了声音,却将里面的景象清晰地呈现出来。他紫罗兰色的眼瞳如同冻结的湖面,倒映着病房内唯一的活物——祁奥阳。

她穿着医疗区统一的浅蓝色病号服,宽大的布料越发衬得她身形单薄。黑色的长发没有束起,柔顺地披散在肩头,遮住了小半张脸。她侧坐在病床边缘,背对着观察窗,双腿蜷缩着,脚上没有穿鞋,白皙的脚踝和赤裸的双足踩在冰冷的地板上,脚趾微微蜷起,像受惊的小兽。她的肩膀微微耸动着,一个极其压抑的、小幅度颤抖的轮廓。

她在哭。

没有声音透过玻璃传来,但那无声耸动的肩膀,那低垂的、几乎埋进膝盖的脑袋,那微微弓起的、仿佛要将自己缩进最小空间的背脊,都在无声地诉说着巨大的悲伤。

格瑞的指尖无意识地抵在冰冷的玻璃上。指尖的触感冰凉刺骨,却无法压下他心头那点莫名的、如同被细密针尖反复扎刺的烦躁感。她的伤,大赛顶尖的医疗舱已经处理完毕,圣光织愈也在缓慢修复着她透支的元力和精神。外伤和内损都在以惊人的速度愈合。她为什么哭?

是后怕?格瑞的眉心几不可察地蹙紧。不像。经历过“暗流”核心那种毁灭风暴,见识过她狂暴爆发又脆弱大哭的模样,她的神经坚韧程度远超常人。是元力反噬的痛苦?医疗数据显示她的体征正在平稳恢复。是……因为那只叫“小花”的、由元力具象化的小奶猫消散了?格瑞的紫瞳深处掠过一丝荒谬。那只猫只是元力造物,随时可以重新凝聚。

理由似乎都不成立。可那无声的、几乎要将自己揉碎的哭泣姿态,却如此真实,带着一种绝望的重量。

就在这时,病房内的祁奥阳似乎哭得有些脱力,身体支撑不住,微微向侧面倾倒了一下。披散的长发滑开,露出了她小半张侧脸。

格瑞的目光瞬间凝固。

惨白的灯光下,她的脸颊湿漉漉的,泪痕交错。但那不是重点。重点是她露出的那只眼睛——墨色的眼瞳深处,不再是战斗时的漠然,也不是睡梦中的懵懂,更不是被格瑞“巧克力”言论震惊后的空白……而是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吞噬一切的灰败和……自我厌弃。

她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似乎在反复说着同一个词。

格瑞的感官何其敏锐,即使隔着隔音玻璃,他也能从口型清晰地辨认出那个词。

“……丑……”

一个极其简单,却带着千钧重量的字眼。

丑?

格瑞的思维罕见地停滞了一瞬。这个词,和祁奥阳联系在一起?荒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她精致得如同冰雪雕琢的五官,清冷疏离的气质,战斗时凌厉如刀锋的姿态……哪一点能和“丑”沾边?

然而,祁奥阳的动作却印证了这个荒谬的认知。

她抬起没有受伤的左手(右手手腕依旧缠着绷带),颤抖着,极其缓慢地、用一种近乎自虐的力道,拉扯着自己身上宽大的病号服。手指用力地揪着布料,仿佛要将那碍眼的蓝色从身上撕扯下来。她的指尖甚至掐进了手臂的皮肉里,留下深深的指印。

她的目光死死盯着自己揪着衣料的手,盯着手臂的线条,盯着病号服下隐约可见的腰腹轮廓。那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憎恶和痛苦,仿佛在看某种令她作呕的、无法摆脱的污秽。

“……胖……” 无声的唇语再次被格瑞捕捉到。

胖?

格瑞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祁奥阳的身上。宽大的病号服遮掩了具体的线条,但以他战斗者的眼光判断,她的体态匀称,肌肉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感,是长期高强度训练和战斗淬炼出的、如同猎豹般的精瘦体魄。与“胖”字毫不相干。

荒谬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格瑞的心脏,越收越紧。他看着那个在惨白灯光下无声哭泣、用力拉扯着衣服、仿佛要将自己身体里某种看不见的“污秽”剥离出来的少女,第一次感受到一种完全脱离掌控的……无力。

她的强大毋庸置疑。她的元力操控精妙绝伦。她的战斗意志坚韧如钢。她甚至能用生命去保护他,爆发出毁灭性的力量。可就是这样一个存在,此刻却在为着一个根本不存在的、荒谬绝伦的理由,无声地崩溃。

格瑞搭在烈斩刀柄上的手,指节因为无意识的用力而微微泛白。他试图理解,试图用逻辑去分析这种情绪的根源。自卑?源于何处?大赛里比力量、比速度、比元力强度……谁会去评判一个顶尖强者的……体型?这毫无意义!

可是,祁奥阳的眼泪是真的。那深沉的、几乎要将她溺毙的自我厌弃是真的。

就在格瑞的理智与眼前这荒谬现实激烈交锋时,病房内的祁奥阳似乎彻底被那股自我厌弃的情绪击垮了。她猛地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里,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比之前更加厉害。压抑的呜咽声似乎再也控制不住,即使隔着厚厚的隔音玻璃,格瑞仿佛也能听到那细微的、如同濒死小兽般的破碎抽泣。

她整个人蜷缩得更紧了,几乎要缩进病床与墙壁形成的那个冰冷角落里去,仿佛想把自己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除。

那是一种……彻底的、毫无保留的绝望。

格瑞的心口猛地一窒。一种从未有过的、极其陌生的感觉,如同冰锥般狠狠刺穿了他坚冰筑成的壁垒。不是怜悯,不是同情,而是一种……被她的绝望所感染的、冰冷的愤怒和一种……无法容忍的刺痛。

他无法理解她崩溃的理由。但他无法容忍她此刻的姿态。

她不该是这样的。

她应该是站在高台上,发梢扫过他脸颊时带来一丝微澜的自信身影;她应该是熔岩角熊尸体旁,用光丝拨弄鸟巢的奇异存在;她应该是“暗流”核心前,双手握剑、引动毁灭风暴的绝对强者;她甚至应该是那个抱着小奶猫、把他形容成“好吃的巧克力”的、逻辑崩坏的迷糊少女……

她不该是现在这样,蜷缩在惨白灯光下,因为一个荒谬的理由而无声崩溃。

格瑞的目光死死锁在那个蜷缩的身影上。搭在烈斩刀柄上的手,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松开了。

他不再犹豫。

一步上前,手指在观察窗旁边的门禁识别器上快速划过。冰冷的电子音响起:“身份确认,格瑞。权限通过。”

嗤——

气密门无声地向侧面滑开。病房内那股更浓烈的消毒水气味混合着一种淡淡的、属于祁奥阳的、带着泪水的微咸气息扑面而来。还有……那细微的、无法再被玻璃隔绝的、压抑到极致的抽泣声。

格瑞迈步走了进去。脚步声在空旷安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蜷缩在床角的祁奥阳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动了。她埋在膝盖里的脑袋猛地抬起,脸上布满泪痕,眼睛红肿,墨色的眼瞳里充满了猝不及防的惊惶和……一种被撞破最不堪秘密的、巨大的羞耻和慌乱。

“别……别看……” 她的声音沙哑破碎,带着浓重的哭腔和哀求,几乎是本能地想要重新把自己藏起来,双手慌乱地想要拉起被子盖住自己。

格瑞没有停下脚步。他径直走到床边,高大的身影在她面前投下一片阴影。他低头,紫罗兰色的眼瞳如同最深的寒潭,清晰地映出她此刻狼狈不堪、自我厌弃的模样。

祁奥阳的呼吸瞬间屏住了,泪水还在不受控制地往下掉,身体因为紧张和羞耻而微微颤抖。她避开了格瑞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自己揪着被角的手指,指节用力到发白。

格瑞看着她颤抖的肩膀,看着她无声滑落的泪水,看着她因为用力拉扯衣服而掐出的红痕。那些荒谬的词语——“丑”、“胖”——如同冰冷的针,再次刺入他的感知。

他没有说话。

只是沉默地俯下身。

动作并不温柔,甚至带着一种惯有的、近乎命令式的强硬。他没有去拉她的手,也没有试图擦掉她的眼泪。他只是伸出双臂,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姿态,穿过她试图蜷缩起来的身体两侧,然后……猛地收紧。

一股巨大的、带着不容置疑力量感的怀抱,瞬间将祁奥阳冰冷颤抖的身体完全笼罩!

格瑞的动作有些生硬,甚至带着点笨拙。他的手臂肌肉因为发力而绷紧,如同钢铁的围栏。宽厚的胸膛带着战斗后尚未完全平息的微热和一种属于他的、清冽如同雪后松林般的气息,蛮横地撞进祁奥阳的感知里。

祁奥阳的身体骤然僵住!如同被瞬间冻结!所有的哭泣、所有的颤抖、所有的挣扎,都在这个突如其来的、强硬的拥抱中戛然而止!

她的脸颊被迫紧贴在格瑞胸口冰凉的作战服面料上,能清晰地感受到布料下坚实肌肉的轮廓和他胸腔里沉稳有力的心跳。那心跳声,如同擂鼓,透过冰冷的布料,一下、一下,沉重地敲打在她混乱不堪的心弦上。

格瑞的下颌抵在她柔软的发顶,银色的发丝有几缕垂落下来,拂过她的耳廓,带来微痒的触感。他的呼吸很沉,很稳,带着一种奇异的、能强行镇压一切混乱的节奏感。

他依旧没有说话。没有安慰,没有询问,没有解释这个拥抱的意义。只是用这近乎禁锢的、带着他全部力量感的怀抱,无声地宣告着一种存在。

一种……打破她所有自我厌弃壁垒的存在。

祁奥阳僵硬的、冰冷的身体,在这个沉默而强硬的怀抱里,仿佛被强行注入了某种滚烫的液体。冻结的血液开始奔流,僵死的神经开始复苏。那深不见底的自我厌弃的泥沼,仿佛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拥抱,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透进一丝……她从未敢奢望过的、名为“被接纳”的光。

“呜……” 一声压抑了许久的、带着巨大委屈和难以置信的呜咽,终于冲破了喉咙的封锁,从她紧贴着格瑞胸口的唇间溢出。不再是无声的崩溃,而是带着温度、带着宣泄的哭泣。

她的身体不再僵硬,反而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像是要将所有积压的痛苦、恐惧和荒谬的自卑都通过这颤抖释放出来。她抬起没有受伤的左手,手指先是无措地蜷缩着,然后像是溺水者抓住了唯一的浮木,紧紧地、用力地揪住了格瑞背后的作战服衣料,仿佛要将自己彻底嵌入这个怀抱之中。

泪水汹涌而出,瞬间浸湿了格瑞胸前的布料,留下深色的水痕。滚烫的,带着她所有脆弱和委屈的温度。

格瑞的身体在她揪住衣料、放声大哭的瞬间,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那滚烫的泪水透过布料渗入皮肤的感觉,陌生得让他无所适从。他从未处理过这种情况。安慰?他不会。言语?他匮乏。他甚至不确定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只是……无法容忍。

无法容忍她蜷缩在角落里的姿态。无法容忍她眼中那深沉的自我厌弃。无法容忍……她因为那些荒谬的理由而哭泣。

所以,他选择了最直接、也最符合他本能的方式——用力量去阻止,用存在去覆盖。

他微微收紧了手臂,将那个在他怀里哭得浑身颤抖、仿佛要散架的身体,更紧地、更牢地禁锢在自己胸前。他的下颌抵着她的发顶,感受着她细软发丝的触感和那压抑不住的颤抖。紫罗兰色的眼瞳深处,冰层之下,是翻涌的困惑和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笨拙的守护欲。

病房里只剩下祁奥阳压抑不住的、断断续续的哭泣声,和格瑞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消毒水的冰冷气味似乎也被这滚烫的泪水冲淡了些许。

这个拥抱,生硬,笨拙,毫无技巧可言,甚至带着格瑞特有的冰冷和强硬。但它像一块从天而降的坚冰,砸碎了祁奥阳自我厌弃的囚笼,也砸开了格瑞坚冰外壳下从未示人的一角。

不知过了多久,祁奥阳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变成了小声的、带着浓重鼻音的抽噎。她似乎哭得脱了力,身体软软地靠在格瑞怀里,揪着他衣料的手指也松开了力道,只是虚虚地搭着。

格瑞感觉到怀里的颤抖平息了,只剩下细微的、带着疲惫的抽噎。他沉默了片刻,然后,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试探的僵硬,松开了禁锢她的手臂。

祁奥阳的身体失去了支撑,微微晃了一下。她低着头,长发再次遮住了她的脸,只露出通红的耳尖和一小截白皙的脖颈。她似乎不敢抬头看格瑞,只是默默地、极其缓慢地挪动了一下,重新坐回了床边,双手无措地放在膝盖上,手指绞在一起。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劫后余生般的安静。之前的绝望和自我厌弃,仿佛被那个强硬的拥抱暂时封印了。

格瑞站直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低垂的脑袋。他依旧没有说话,只是转身,走到病房角落的置物柜前。柜子上放着一个大赛配发的、装着营养液的金属杯。他拿起杯子,走到病床边,将杯子递到祁奥阳面前。

动作依旧生硬,带着命令式的意味。

祁奥阳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瑟缩了一下,然后才极其缓慢地抬起头。她的眼睛肿得像桃子,脸上泪痕交错,鼻尖通红。她飞快地看了一眼格瑞递过来的杯子,又迅速低下头,声音如同蚊蚋,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谢谢。”

她伸出左手,小心翼翼地接过杯子,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指尖微微一颤。她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啜饮着里面寡淡无味的营养液,长长的睫毛低垂着,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格瑞就站在床边,沉默地看着她喝东西。病房里只剩下她小口啜饮的细微声响。

一种奇异的、前所未有的平静,在经历了巨大的情感风暴后,悄然降临在这间冰冷的病房里。

***

大赛的模拟日光系统尽职尽责地运转着,将特级休养区的独立套间客厅洒满了一片近乎奢侈的、暖融融的金色。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类似阳光晒过棉被的暖香,这是系统模拟出的“疗愈氛围”,试图驱散参赛者们精神上的疲惫和血腥。

格瑞坐在客厅靠窗的单人沙发上,背脊挺直如旧。烈斩并未出鞘,只是安静地倚在沙发扶手旁,冰冷的金属刀鞘在暖阳下反射着内敛的寒光。他手中拿着一份大赛配发的、关于下一轮淘汰赛潜在对手的分析报告,但目光却并未聚焦在那些密密麻麻的数据和影像上。

紫罗兰色的眼瞳,穿透光洁的玻璃隔断,落在套间内卧的门口。

门虚掩着,留着一道缝隙。从这个角度,可以隐约看到卧室内那张宽大的、铺着柔软白色床品的床铺一角。还有……一小片散落在枕边的、如同上好绸缎般的黑色发梢。

祁奥阳在里面睡觉。

从医疗区转回休养区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她透支的元力在圣光织愈的自主运转和医疗舱的辅助下恢复了大半,手腕的伤也已愈合。但精神上的疲惫似乎更深沉。回到套间后,她几乎没说什么话,只是抱着膝盖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然后便默默地走进了卧室,关上了门。

直到现在。

格瑞的目光在那道门缝处停留着。报告上的字迹在他眼中模糊成一片墨点。他的感官却异常敏锐地捕捉着卧室内传来的、极其细微的动静。

平稳悠长的呼吸声,带着睡眠特有的、放松的节奏。偶尔,会有一两声极其轻微的、如同幼猫打呼噜般的鼻息。还有……极其细微的、身体在柔软被褥里无意识挪动时,布料摩擦发出的窸窣声。

这些声音,在暖洋洋的午后阳光里,交织成一种奇异的、令人心神不宁的安宁。

格瑞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报告冰冷的纸张边缘。他想起昨夜,祁奥阳蜷缩在沙发上,明明很困,却强撑着不肯去睡的样子。眼神里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仿佛怕黑孩童般的依赖和不安。是他用一句冰冷的“去休息”,才将她“赶”进了卧室。

现在,她睡着了。睡得很沉。

那份荒谬的自我厌弃,那崩溃的泪水,似乎都被这深沉的睡眠暂时掩埋了。留下的,只是一个安静得近乎脆弱的轮廓。

格瑞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回那道门缝。阳光透过门缝,在卧室内深色的地毯上投下一道金色的光带。光带边缘,正好映照着她散落在枕边的那缕黑发,在光线下泛着柔顺的光泽。

一种极其陌生的、微妙的冲动,如同春日冰层下悄然涌动的暗流,毫无征兆地在他沉寂的心湖中滋生。

很微弱。却带着不容忽视的暖意和……吸引力。

他想进去看看。

这个念头毫无道理,甚至违背了他一贯的行事准则。但此刻,却异常清晰。或许只是想确认她是否安好?或许……只是被那份暖阳下的安宁所蛊惑?

格瑞放下了手中那份早已失去意义的报告。他站起身,动作轻捷无声,如同蓄势的猎豹。烈斩安静地留在沙发旁。他迈开脚步,走向那扇虚掩的卧室门。

脚下的长绒地毯吸收了所有的脚步声。他停在门外,透过那道缝隙向内望去。

卧室里光线柔和。祁奥阳侧卧着,面向门口的方向。大半张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只露出光洁的额头、紧闭的双眼和一小截挺翘的鼻梁。黑色的长发如同泼墨般散落在洁白的枕头上,几缕发丝调皮地粘在她微张的、泛着健康粉色的唇瓣上。长长的睫毛如同两把小扇子,在眼下投出浓密的阴影。她的呼吸均匀悠长,胸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阳光透过半透明的窗帘,温柔地洒在她身上,给她裸露在被子外的肩膀和手臂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毫无防备的、如同初生婴儿般的纯净和安宁。发间那朵重新凝聚的、小小的莹白光玫瑰,在阳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如同一个小小的守护精灵。

与昨日那个蜷缩在冰冷病房角落、无声崩溃的身影,判若两人。

格瑞的目光在她沉睡的容颜上停留。紫罗兰色的眼瞳深处,那万年不化的冰层,在暖阳的照射下,似乎悄然融化了一丝缝隙。一种极其细微的、名为“柔软”的情绪,如同初生的嫩芽,悄然探出了头。

那道门缝仿佛有着巨大的吸引力。格瑞的手指,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犹豫,轻轻搭在了门框上。冰凉的触感让他指尖微微一颤。

他微微用力,门轴发出极其轻微的、几乎可以忽略的“吱呀”声。

门,被无声地推开了一些。更多温暖的阳光和祁奥阳沉睡的气息涌了出来。

格瑞迈步,踏入了这片被暖阳和安宁气息包裹的空间。脚步落在厚厚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他一步步走向床边,每一步都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谨慎。

他在床边停下。低头,居高临下地看着沉睡中的少女。

阳光勾勒着她柔和的侧脸线条,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的阴影。几缕发丝粘在唇边,随着她细微的呼吸轻轻拂动。那朵小小的光玫瑰在她发间安静地绽放。

一种……想要触碰的冲动,比刚才更加强烈地涌了上来。

不是战斗时的警戒,不是医疗时的检查。只是一种单纯的、想要确认这份安宁是否真实的冲动。想要……拂开她唇边那缕调皮的发丝。

格瑞的喉结,极其轻微地滚动了一下。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右手。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指尖,在暖阳下微微颤抖着,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迟疑,朝着祁奥阳光洁的额头、朝着那缕粘在唇边的发丝,一点点靠近……

指尖距离那温热的皮肤,只剩下寸许。

他甚至能感受到她呼吸时带起的、微暖的气流拂过自己的指尖。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缕发丝、即将感受到那份沉睡中暖意的刹那——

异变骤生!

祁奥阳沉睡的身体轮廓,毫无征兆地……变得极其不稳定!

如同平静的水面被投入石子,她的身体边缘瞬间泛起无数细密的、如同电子雪花般的、不断闪烁的蓝色光点!那光芒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非现实的冰冷质感!

格瑞的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脊椎窜上头顶,冻结了他所有的动作和思维!

下一秒!

噗——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肥皂泡破裂般的轻响。

祁奥阳的身体,连同她身下的柔软被褥,以及她发间那朵莹白的光玫瑰……就在格瑞的指尖即将触及的瞬间,毫无征兆地、彻底地……化作无数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细碎的数据流!

如同被狂风吹散的萤火虫群!

那些闪烁着冰冷蓝光的数据碎片,在午后的暖阳中无声地飞舞、盘旋,然后……如同从未存在过一般,迅速地消散在空气里。

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没有温度,没有气息,没有存在过的证明。

只有床边地毯上,一道被阳光拉长的、属于格瑞的、孤零零的影子。

还有……那朵莹白的光玫瑰,在彻底消散前的最后一瞬,仿佛失去了所有的依托,从虚无中坠落,无声地掉落在深色的地毯上,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冰晶碎裂的“啪嗒”轻响。随即,光点彻底湮灭,化作一缕微不可查的白烟,消散无踪。

格瑞伸出的右手,僵硬地停留在半空中。指尖距离那空无一物的床铺,只剩下寸许。

午后的暖阳依旧慷慨地洒满房间,金色的光柱里漂浮着细小的尘埃。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属于阳光晒过棉被的暖香。一切都和几秒钟前一模一样。

除了……床上那个本应沉睡的身影,彻底消失了。

格瑞维持着那个伸出手的姿势,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的冰冷雕像。紫罗兰色的眼瞳空洞地凝视着前方那片空荡荡的、被阳光照耀得一片明亮的床铺。

那里……什么也没有。

指尖残留的,只有一片虚无的空气,带着暖阳的温度,却冰冷刺骨。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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