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川优子用力掐了下虎口，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
“冷藏柜的哭声，需要硬币。”皆川优子低声重复着隐藏规则，眼睛快速的扫视四周，收银台缝隙甚至垃圾桶旁边所有可能掉落硬币的角落都被翻遍，却只找到几张皱巴巴的千元纸币。
哭声忽然变得急促起来，像是在催促什么。
皆川优子攥着纸币的手指关节发白，目光不自觉地飘向收银台。店长站在那里背对着他整理货架，黑色字符在荧光灯下泛着不自然的油光。
可以用纸币换硬币。
这个念头冒出来时，皆川优子自己都吓了一跳，连忙又否决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但哭声越来越刺耳，冰柜方向还传来了咚咚的敲击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想出来。
皆川优子用力呼吸的几次，无意识的把手里的纸币抚平整，她必须给自己做好足够心理建设，才好仗着胆子去接触店长。
她迈步走向收银台，每走一步，地板就发出不堪重荷的呲牙声，听得人牙酸。
“店长。”皆川优子的声音比自己预想中要稳，“我能用这些纸币跟您换一枚硬币吗？”
店长的动作顿时停住了，整个便利店突然安静的可怕，连冰柜的嗡嗡声都消失了，皆川优子仿佛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漫长的三秒钟后，店长缓缓转身，他的脸比之前更加苍白，嘴角却挂着夸张的微笑，像是有人用钩子强行提起他的脸颊。
“当然……可以……”店长的嘴没有动，声音像是从胸腔中发出来的，带着回音。
店长接过纸币时，苍白的手指扫过了皆川优子的手，她顿时一阵刺骨的寒意，店长的手指粗糙，指甲呈现出病态的淡蓝色，它慢条斯理的打开收银机，动作无比僵硬。
“叮。”
一把硬币被推到皆川优子面前。
在惨白的灯光下，那些硬币泛着诡异的铜绿色，上面的图案不是常见的凤凰，而是一个模糊的婴儿轮廓。
“谢谢，谢谢。”皆川优子不知道说了几个谢谢，迅速抓起硬币，因为过于紧张，还有几枚掉落到了地上。
她弯腰去捡，只是手刚触碰到金属表面，就感到一阵刺痛，像是被静电电到，于是她也顾不上地上的，转身就往冰柜方向跑去。
身后传来店长低沉的声音：“顾客……下次再来啊。”
皆川优子没有回头，只埋头冷藏柜方向走，并没有注意到店长的嘴开始变大，嘴里两排尖利的牙齿逐渐突出来，猩红的舌头在嘴唇上舔了几下，眼神露出贪婪的神情，紧紧的盯着皆川优子的背影，仿佛她是什么美味的食物。
一些血像粘稠的糖浆，从冷藏柜缝隙缓慢的蜿蜒而出，在地上勾勒出诡异的树状图案，皆川优子的鞋尖已经沾到了血。
应该是这个冷藏柜。
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血，皆川优子的手已经抖的不成样子，右手悬在冷藏柜把手上方几厘米处，迟迟不敢落下。深呼吸好几次，她才终于鼓足勇气，猛地抓住把手，往右边拉。
吱呀。
金属铰链声响起，冷藏柜门打开的瞬间，一股腐臭与铁锈混合起来的腥臭味道瞬间拍在皆川优子脸上。
那味道像是闷在罐头里三周的腊肉又掺杂着某种甜腻的化学药剂，让皆川优子的胃部剧烈痉挛，酸水直冲上来，她及时捂住嘴，才没有当场呕吐出来。
当视线适应冷藏柜内昏暗的灯光时，皆川优子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
冰柜正中央一颗女性头颅如同果实般长在内壁上，从颈部断面延伸出的惨白皮肤像树根般爬满了整个冰柜，皮下隐约可见蓝紫色的血管，那些血管似乎随着某种节奏在跳动，仿佛这颗人头还活着一般，湿漉漉的黑发粘连在人头的脸颊两侧，发梢还挂着冰晶。
最恐怖的是那张脸。
眼皮被粗糙的麻绳缝合起来，而肿胀的眼皮里，暗红色的血泪不断从眼角和缝合处流出，鼻子像是被重击过，歪斜的坍塌着，浓稠的血浆混着乳白色的脑浆从鼻孔缓缓渗出来，，而那张涂抹着艳丽口红的嘴，正以人类不可能达到的幅度向上撕裂，形成一个恐怖的圆形黑洞。
皆川优子仿佛被扼住了喉咙。
在剧烈惊恐中，皆川优子连叫都叫不出来，双腿不受控制的发软，整个人重重地摔在地上。她张开嘴，却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脑子里仿佛被烙印上了刚才的画面，即使闭上眼睛也能清晰的看到，那个头颅的口腔深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时间却等不得皆川优子慢慢消化掉自己的情绪，冷藏柜内壁突然鼓起几个移动的肉瘤，像是有东西在皮肤下游走，头颅的眼皮剧烈抖动，麻绳深深勒进皮肉里，更多的血泪喷涌而出。
皆川优子瘫坐在地上，手上却按到一点半凝固的血液，粘稠的触感，让他触电般缩回了手，却发现血液在冰柜底部形成奇怪的纹路，勉强能辨认出，是“硬”“币”几个模糊的平假名。
硬币，硬币。
皆川优子机械的摸向口袋，却发现自己的手指痉挛到无法伸直，那个黑洞洞的口腔仿佛在呼唤着她，令她迫不及待的想要投入硬币，满足那个人头的愿望。
五日元硬币落入空洞洞的口腔，居然在里面发出了清脆的金属碰撞声，皆川优子屏住呼吸，期待着能够得到一些线索。
然而等来的却是……“这不是那枚硬币。”
嘶哑的女声不知从何处响起，像是从冷藏柜的每个角落里同时渗出来的，皆川优子浑身一颤，这才注意到，自己随手抓的是最小面值的硬币，他连忙翻找口袋掏出一把零钱在掌心叮当作响。
“一百日元这个应该是你需要的吧？”皆川优子指尖发抖，硬币几次从指缝中滑落，好不容易才捏住那枚金属硬币，她对着人头张大的嘴巴投了进去。
硬币消失在黑暗中的刹那，冰柜内壁的皮肤组织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如同被电流击中一般，那颗人头的嘴裂得更开了，撕裂的皮肤发出刺啦的可怕声响。
“不是那枚硬币！”
这次的声音明显提高了八度，带着指甲刮擦黑板的刺耳声，更可怕的是，人头原本披散的黑发突然无风自动，像是被无形的梳子梳理般齐齐竖起，发梢滴落的血珠悬浮在半空中。
很明显，这颗人头被激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