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缉令在北大荒地区传开。
然而,此时,县城火车站。
王海已经把老婆和孩子送上了南下回老家的火车。
所有的积蓄都在他们手里,应该够他们撑一段时间了。
那天晚上,王勇就把他罪行暴露的事告诉了他。
王勇一直觉得柳三石是个隐患,所以这次回来打算顺便把他给收拾了。
结果当天晚上就碰到了陈冬,他的手下被打的落荒而逃。
回来报告这件事之后,王勇就编造了一个假的情报,将赵德海支开。
本来打算把柳三石给做掉,结果碰上儿子被陈冬杀害,他已经没有闲暇去处理柳三石了。
只能让王海逃走。
王海知道自己贪污抚恤金,在水坝工程里做手脚的事情已经被发现了,当机立断,疏散了全家。
他没有跟着老婆孩子一起走。
是因为他清楚,自己是跑不掉的。
王勇当时给他指了一条活路。
投奔北大荒的一伙土匪。
送走老婆孩子之后,王海脱掉了中山装,换上了一身破旧的棉袄,还在脸上涂上了锅底灰。
活生生的一个逃荒者打扮。
在县城当中并不少见。
但王海并没有跟着盲流一样去领取救济的稀饭,而是朝着城外走去。
赵德海在王海家扑了个空,回到农场时。
黑河村里,另一场审判也悄然拉开了序幕。
黑河村民队队长邵一鸣,带着两个民兵,直接走进了王石的家。
王石是王海的远房亲戚。
也是村里唯一的石匠,但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就是当年村里工程队的小头目。
王石正在家里雕刻,看到邵一鸣等人,还强装镇定。
“邵队长,这是?”
“少废话,跟我们走!”邵一鸣二话不说,给他戴上了手铐。
邵一鸣的老婆孩子吓得在旁哇哇大哭。
王石颤抖的跪在地上,“队长,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一会你就知道了!”
不要分说,把他拖到了晒谷场进行公审。
一开始,王石还嘴硬不肯承认。
但看到坐在轮子车上的柳三石,还有一脸憎恨的二狗时。
他心虚了。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声泪俱下地喊道:“不关我的事啊!都是王海指使的!”
接着,他便将当年修水坝时,他和王海串通骗取公社的资源的事一五一十交待了出来。
看台下,早已围满了村民。
当年水坝坍塌,造成了二十多人死亡。
绝大多数都是壮年劳动力!
村子里现在有很多孤儿寡母,就是那场灾害造成的。
先前他们都把所有的罪责推到了二狗的父亲身上。
二狗家从此在村里抬不起头来。
可现在。
他们听说了当年的实情。
原来,当年水坝合龙的关键时。二狗的父亲发现水坝有问题,决定上报给组织。
王海和王石不想这件事暴露,于是假意安抚。
他们在一个关键的位置留下了空隙,并且当天王石生病请假,让二狗的父亲去顶工。
意外就这样发生了。
突然坍塌的水坝,将二十个壮年劳动力压在石头下,接着用来的河水将他们彻底吞噬。
二狗的父亲,大春的兄弟姐妹。
还有赵德海的小舅子,都死在了灾难当中。
事后,王海伙同王强调查,把全部责任都推给了二狗的父亲。
而上头拨下来的抚恤金,也被他以各种名目克扣,最后由他和王石两人分完了。
真相大白,整个晒谷场炸开了锅。
“王八蛋!你还俺爹的命来!”
“打死他!打死这个丧尽天良的畜生!”
“我家的抚恤金就给了十块钱!原来全被你们这帮狗东西给吞了!”
愤怒的村民们如同潮水般涌到台上。
拳头,巴掌,脚如雨点般朝王石招呼来。
旁边负责值守的民兵象征性地拦了一下,很快被人群挤到了一边。
干脆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法不责众。
更何况,他们也觉得,这种人就该被活活打死。
二狗已经泣不成声。
他今天还特意带了自己已经疯疯癫癫的娘来,就是看父亲沉冤得雪。
二狗的娘听到了刚才的话,原本无神的眼里,突然流出了眼泪。
突然转身,发了疯一样跑出晒谷场。
二狗慌了神,连忙追了上去。
陈冬和大春不放心,也跟了上去。
张猎户在旁看着,见徒儿离开,他也悄悄离开了晒谷场。
晒谷场上,传来人们情绪激昂的喊打声。
而另一边。
二狗的娘已经跑到了山头上。
这里埋葬着当年的受害者。
只有二狗父亲的坟墓埋在最远的位置。
她跪在雪地里,身前正是二狗父亲的坟包。
放声大哭。
“当家的!你看到了吗!你的冤,终于有人申了!”
“那天杀的王八蛋,遭报应了!哈哈哈哈!”
她又是哭又是笑,还时不时用头去撞冰冷的土地。
仿佛要将这十几年来积压的所有痛苦全部都发泄出来。
二狗跪在她身旁,搂着她的肩膀。
“娘!”
陈冬三人就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雪地里,只能听到那个瘦弱女人的哭喊声。
凄厉,又冰冷。
陈冬默默看着,思绪万千。
他看着二狗的娘,就想到了当年的自己。
他又何尝不是看着陈夏被折磨,娘被逼死而无能为力。
并不是只有他有冤屈。
广袤而又贫瘠的北大荒,有太多不为人知的不公和苦难。
王家倒了,可还有其他家族呢?
陈冬心里涌起一股无力感。
但随即摇了摇头。
自己已经不再是前世的毛头小子了,至少自己能帮黑河村,重新站起来!
“唉。”张猎户吐了口唾沫,“好人没好报,害人精活千年。不过老天爷总算开了回眼。”
陈冬盯着放声痛哭的女人,拳头紧握。
或许他的力量渺小,但凡是敢欺负到他和他在乎的人身上的,一个都不会放过。
山里间,哭声在回荡。
“嘎嘎。”
在北大荒靠北的山林间。
王海已经跋涉了两天了。
耳边时不时出现乌鸦的叫声,让他觉得不寒而栗。
但终于,找到黑风口了。
这里三面环山,只有一条狭窄通道。
才走到口子。
突然从树林里冲出两个人,把刀架在他脖子上。
“把值钱的东西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