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我先给余华冲碗红糖水,她身子不舒服,让她再躺一会。”
李克军转身就要去厨房,被他父亲李勇军一把将其拽出了院子,脸色黑得像锅底。
李勇军压低了声音,几乎是咬着牙在他耳边嘀咕。
“你昏头了?女人不能这么惯着!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老祖宗的话你忘了?”
“爸!”
李克军脸色一变,狠狠瞪了父亲一眼,用力扯着他的胳膊。
他还不放心地回头,冲屋里喊了一声,让张桂芳务必照顾好余华。
得到母亲的回应后,他才将声音压得更低,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
“你懂什么!我不是在信里特意叮嘱过你们吗?我的工作,我以后在省城的前途,全都要靠余华家里!”
“她家不是我们村里,不是你想打就打、想骂就骂的!”
“我想在省城站稳脚跟,你们想跟我去城里过好日子,就必须把她当菩萨一样供着!我们还没领证!”
李克军死死盯着眼界浅薄的父亲。
一个破茶山算什么?
娶了余华,等于娶回一座金山!
要不是看在她家能为自己铺路的份上,他一个江州大学的高材生,会看上余华?
“我……我这不是心疼你受委屈嘛!我儿子这么优秀,凭什么对个女人低声下气的……”李勇军嘟囔着,气势弱了下去。
“这算什么委屈?”
李克军冷笑一声。
“如果我被分配到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叫天天不应,那才叫真的委“!现在只是哄哄女人,就能换来泼天的好处,你们绝对不能再乱说话,给我搞砸了!”
“记住,这几天一定要把戏做足,给余华留个最好的印象!”
“还有,绝对不能让她跟李克垚一家有任何接触!等事情办完,我立马带她回省城,结了婚,就什么都好说了!”
……
李克军这边在院外处心积虑。
另一边,李勇兵家的院子里,却早已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刘二嫂子和李四媳妇正在厨房里帮忙,嘴里不住地夸赞赵颖能干漂亮,更羡慕李家的大方。
灶台上,是上次村民送来还没吃完的大甲鱼,一盆刚做好的红烧乌贼,还有李克垚今早特意从城里带回来的五六斤卤牛肉、回锅肉、盐焗鸡、烤鸭……荤菜摆了满满一桌。
李勇兵坐在院中的主位上,满面红光。
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家在村里能有这么大的面子,乡亲们几乎来了一大半,而且没一个空着手来的。
李四扛来了十几个大西瓜,嚷嚷着让人多的今天解解渴。
刘二更是直接抱来一整箱白酒,虽比不上茅台,却也是村里人难得喝到的好粮食酒。
“克垚,听刘二说,你在城里一中旁边买房了?”一个村民羡慕地问道。
“对,就在一中后门,不到五十米,红色大门的院子,很好找,叔有空随时过去玩。”
李克垚笑着回应,云淡风轻。
这话一出,院子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城里的房子!
那得大几万吧!
那是他们一辈子都挣不来的天文数字!
一些头脑活络的村民,看着李克垚,眼里已经燃起了火热的光。
他们觉得,只要跟着李克垚干,靠着抓乌贼,几年后说不定自己也能在城里买套房!
这一切,都是李克垚给他们指的路!
就在众人七嘴八舌地围着李克垚,想再多打听些赚钱门道时,院门口突然传来一个粗声粗气的喊声。
“李哥在家吗?”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宋小天提着一大袋香蕉和一条十多斤重的大草鱼,正尴尬地站在门口。
村里人都愣住了,这个跟着焦大宏对着干的宋小天,怎么有脸来的?
李克垚也有些意外,但今天人多,他不好当众把人赶走,便淡淡地点了点头,示意他自己找地方坐。
宋小天如蒙大赦,一进门就想往李克垚身边凑,奈何李克垚身边围满了人,他根本插不进去。
他急得满头大汗,李克垚却仿佛没看见他,依旧和村民们谈笑风生。
就在这时,张俊明也来了。
他一个人提着几瓶好酒,一进来就被李勇兵笑骂着数落了一顿,说他瞎花钱。
张俊明嘿嘿笑着,目光一直在寻找李克垚,可那宋小天像个苍蝇一样围着,让他也没机会上前。
“克垚哥,我来了,有啥活儿你吩咐!”张俊明扯着嗓子喊。
李克垚看了他一眼,笑着指了指坐立不安的宋小天。
“你也是客,坐。正好,帮我招待一下那位客人。”
这安排正中张俊明下怀,也替李克垚解了围。
院子里的气氛正热烈,突然,李茂才、李勇军、李克军,还有人证张德义,一行四人沉着脸走了进来。
喧闹的院子,瞬间安静了一瞬。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们身上。
李克军脸上挂着完美的微笑,仿佛没看到众人异样的眼神,落落大方地喊了一声。
“大伯。”
“大哥。”
他这副知书达理的模样,让不少不明就里的村民暗自点头,甚至有人站起来给他让座,嘴里夸着不愧是大学生,就是懂事。
只有李克垚,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人前喊大哥,人后下死手。
李克军,你这套把戏,还是这么纯熟。
李克军进院时也吃了一惊,他没想到李勇兵家竟有如此人望,连几家平日老死不相往的都来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李克垚。
一丝嫉妒从他心底划过,但一想到今天的正事,他便将这情绪压了下去。
他径直走到李勇兵面前,亲热地拉住他的手。
“大伯,您身体好些了吗?”
一声声“大伯”喊得无比亲切,让李勇兵眼圈都有些泛红。
可一想到李勇军吞协议时的狰狞,和儿子昨晚的分析,他的心又瞬间冰封。
他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语气冷淡。
“克军,你也该劝劝你爸,做人留一线,天在看。协议虽然被他吞了,但不能当没这回事。”
李勇兵还抱着一丝幻想,希望这个读过书的侄子能讲道理。
然而,李克军却笑了。
那笑容温和,话语却像淬了毒的刀子。
“大伯,兄弟间的事我不清楚,但我觉得,你们都该听爷爷的。我们是晚辈,尊老,不是应该的吗?”
“今天我们来,就是想请爷爷当着全村人的面,把茶山的归属说清楚。”
“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您又何必揪着不放,让爷爷他老人家为难呢?”
一席话,偷梁换柱,颠倒黑白。
李勇兵气得瞪大了眼睛,浑身发抖。
狡猾!
这个侄子,比他爹李勇军狡猾一百倍!
儿子说得对,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李勇兵心一横,决定按儿子说的办,把这一切都交给他。
“是这么多年过去了。”
李勇兵沉声说道,“所以,这茶山,我今天该收回来了。你爷爷不止我一个儿子,你们家,也该尽尽孝心了!”
这话一出,李克军嘴角的笑容更深了。
呵呵。
就这点道行?
他倒要看看,今天这茶山,谁能从他手里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