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勇兵死死攥着木棍,梗着脖子,一字一句道:
“我的儿子,我自己能打,别人,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
“克垚啊!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你弟都给你跪下了!”
“是啊是啊,克军可是大学生,金贵着呢,做到这份上,就算了吧!”
院子里,几乎所有村民都在劝李克垚。
李克军那颗悬到嗓子眼的心,终于缓缓落了回去。
他就不信,李克垚敢为了区区一座茶山,跟全村人为敌!
李克垚的目光,冰冷地扫过那些开口劝说的村民。
这些人,都是村里的族老,在村里有头有脸,一向以公平公正自居。
也正是因此,父亲李勇兵今天才会请他们过来,指望着他们能说句公道话。
可人心,终究是肉长的。
在他们朴素的观念里,杀人不过头点地。
李克军这个金贵的大学生都跪下了,还哭得那么惨,似乎再不原谅,就是他李克垚这边得理不饶人了。
李克垚心中冷笑。
他早已拿捏住了李克军的七寸,又岂会怕这几个被蒙蔽的族老?
瞻前顾后,什么都怕,那还谈什么报仇雪恨!
“各位叔伯爷们。”
李克垚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院子里所有的嘈杂。
“我爸是个什么样的人,大家心里都有数。从分家起,他就被欺负,那份白纸黑字的分家协议,就这么被人当众吞进了肚子里!”
“如果那协议上写的东西没问题,我想,我二叔李勇军也不至于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吧?”
“再后来,我爸被他打进医院,九死一生!”
李克垚环视四周,森然的煞气从他身上弥漫开来,让整个院子的温度都仿佛降了几分。
“要不是我最近侥幸赚了两个小钱,我爸现在恐怕早就埋在后山了!明年清明,我就得去给他磕头烧香!这么大的仇,就凭他跪在地上磕两个头,就算了?”
这话一出,院里鸦雀无声。
确实,这些事,村里人尽皆知。
“老实人,就活该被欺负吗?”
“就凭他跪一下,我爸就得笑着原谅他?”
“那我倒想问问,当初我爸躺在医院没钱救命,我妈跪在地上求人的时候,谁又站出来为我妈说过一句公道话?!”
李克垚的矛头,如一杆淬毒的长枪,猛地刺向了太师椅上脸色铁青的李茂才!
当初,他母亲金秀兰第一个跪的,就是这位亲爷爷!
可换来的,只有冷漠的拒绝!
被李克垚那满是恨意的目光盯着,金秀兰再也忍不住,捂着脸失声痛哭,当初跪地求人的那一幕,是她一辈子都忘不掉的屈辱和绝望。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了李茂才。
老爷子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兀自嘴硬地辩解道:“我……我当时手里确实没钱!要有钱,我能不救老大吗!”
“呵呵!”
李克垚发出一声满是嘲讽的冷笑。
“没钱?”
“你给你的乖孙李克军寄去五千块上大学,你没钱?”
“你给你那不成器的女婿张德义三千块,你没钱?”
“救你亲生大儿子的命,你就一分钱都掏不出来了?”
“李茂才,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这一声怒吼,石破天惊!
全场死寂,甚至没人去计较李克垚这是在指着自己亲爷爷的鼻子骂。
村里人这下全明白了。
他们终于懂了,为什么李克垚今天会这么狠,这么不留情面!
换做是他们,摊上这种爹,这种弟弟,恐怕早就抄起锄头拼命了!
哪还能忍到今天?
“这事,原本早该有个了断。”李克垚的声音恢复了冰冷,“只是我父亲身体一直不好,我不想让他再操心。现在他好不容易缓过来了,这笔账,自然要秋后算!”
“老实人不该被欺负!”
“吃了我们家的,就得连本带利给我吐出来!”
“所以,这官司,我打定了!”
话音落下,之前还劝说的族老们,此刻脸上只剩下羞愧和了然。
“克军娃子,你……你读的书多,可不能没良心啊!”一个族老忍不住开口了,“你爷爷和你爹干的这叫什么事啊!丧良心!”
“就是!那茶山本来就是你大伯的!当年我还去帮他搬过茶树苗,都是他一棵棵从外地拖回来的,你爹那时候连个鬼影都没见着!”
“人不能忘本!我们可都看着呢,那片荒山,是你大伯带着人一把火一把火烧出来的,你大伯母天天提着篮子给我们送饭,这事谁也赖不掉!”
舆论,在瞬间彻底反转!
跪在地上的李克军,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李克垚赢了。
打官司是假,逼他放弃茶山才是真!
只要他敢说一个“不”字,李克垚绝对会把他爹送进牢里,然后轻而易举地搅黄他和余华的婚事!
这个废物堂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可怕了?
李克军的心,像被刀子剜着一样疼。
那是他的启动资金,是他摆脱余家控制的希望!
可他不敢赌。
就在这时,一直看戏的张俊明忽然凑到李克军身边,小声劝道:“表哥,你别跪了,快起来吧。大舅差点就没了,这事跪一下真没用……”
李克军想骂娘,脸上却还得挤出惨兮兮的表情:“表弟,我……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其实简单啊!”张俊明脑子一热,大声说道,“那茶山本就是大舅家的,外公你把养老的钱挪用了,按约定大舅就能收回来。你不是大学生吗?你最懂法了,你现在就写一份茶园归还协议,大家签个字,不就没事了?”
“表哥,你扯我裤子干啥?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张俊明一脸天真。
李克军的脸已经黑如锅底。
蠢货!这个张俊明真是个无可救药的蠢货!
“俊明!你胡说什么!大人的事,小孩子别插嘴!”张德义吓得魂飞魄散,吼了儿子一句,又忍不住偷瞄李克垚。
只见李克垚正冷冷地瞪着他,张德义瞬间感觉脸上那杯凉透的茶水又泼了回来,赶紧缩到了人群后面。
“我觉得,张俊明今天总算是出了个好主意。”
李克垚笑了,那笑容却让跪在地上的李克军如坠冰窟。
“李克军,你可是大学生,村里最有文化的人。”
“这起草协议的事,就交给你了。”
“你说,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