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路是国长生的儿子,1995年出生,比姐姐刘彤小三岁。这一年,不光是国长有了儿子,嫁出去的金双,也跟丈夫杨程强,生了个儿子,取名杨亮。还有秀峦的妹妹秀萍,也跟邢荣军生了儿子,取名邢童。
1995年,农历的乙亥猪年,跟国增和秀峦,有关的兄弟姐妹,都纷纷有了自己的儿子。刘旭也终于有了,跟自己一个爷爷奶奶的堂兄弟。只是这小小的刘璐,才一岁大的时候,刚刚断了奶,就被妈妈程广仙,交给了奶奶春兰来带。
程广仙又回到石家庄,跟着国长在饭店里打工挣钱。唯一不同的是,国长不再是后厨打杂,而是成为了掌勺的厨师,工资还涨了不少,程广仙也不再是前台的服务员,饭店老板,碍于国长的面子,给程广仙升了领班,每个月也涨了工资。程广仙这才迫不及待的,将刘路交给婆婆带,为的就是早点上班,多赚点钱。
但秀峦却看不惯,弟媳的做法。赚钱赚钱,谁不是为了赚钱?当初,刘旭也是两岁大的时候,自己为了赚钱,带着孩子,去那大荒地里搂绊子,再苦再累,自己也没有扔下孩子不管。
为了赚钱,就这样的抛家舍业,对孩子不管不顾吗?秀峦打心眼里,瞧不起程广仙的做法。这人家过日子,不就是为了孩子吗?一心钻进钱眼里,对孩子却管都不管,你赚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
倘若跟着个明白奶奶,正常的奶奶,这尚且可以。爷爷奶奶帮着子女,带隔代人,这也是人之常情,就像是自己的侄女马菲,侄子康健,也都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秀峦对此不予否认。但问题是,自己的婆婆春兰,她不是个正常人啊,她以前得过精神病啊,这样的老人带孩子,就不怕出什么问题?
“我小心眼?我嫉妒?我嫉妒你娘,帮着国长带孩子?”秀峦蔑视的笑了:“刘国增啊刘国增,跟你过了六七年了,你是真了解我啊。从嫁进你家门来的那天起,我什么时候指望过你爸妈?什么时候指望过你娘?别说她不帮我带孩子,就是想帮我带孩子,我也绝不会把孩子交给她,国长家放心,我还不放心呢。”
“你爱放心不放心,不放心,你就自己带,活该自己受这瞎账累。”国增说着,将账本收起来,又回到屋里,拿起铡刀,将秀峦刚才做好的刷子,挨个将刷子上的绊子,铡整齐。
“哼,反正,国长放心你娘带孩子,我是不放心。”秀峦道:“就算是,咱再生了老二,我再苦再累,也自己带。”
“随便你。”国增不予理会,一手握着铡刀把,一手握着刷子,心里的气火,也都朝着那些,杂乱的绊子撒去,这一刀下去,原本参差不齐的绊子,像是人脑袋上,长乱了的头发,被修理的平平整整。
“哎,我跟你说个事,很奇怪的事。”秀峦继续做着刷子:“你娘昨天带着刘路来玩,你猜,你娘说了什么。”
“什么?”国增道:“刘路这孩子,不听话?”
“不听话,不听话,还有比刘旭不听话的孩子?”秀峦小声道:“你娘说,刘路吃你娘的奶了,还能吃出奶水来。”
“什么?”国增惊得瞪大了眼睛,停下了手里的活,扭身看着秀峦:“真的?”
“真的,你娘自己说的。”秀峦道。
“还有这事?”国增难以置信,自己的娘,都快五十岁的人了,怎么还有奶水呢:“这怎么可能呢?”
“是啊,我也觉得不可能啊,但这话是你娘说的,她不至于自己编造这事吧?”秀峦将做好的刷子,扔给了国增:“我看,这不是什么好事。”
国增低着头,陷入了沉思。没错,自己的娘,虽然脑子不好使,说话办事,稀里糊涂,黏黏糊糊,但却从不撒谎,从不骗人。她只是话多,说话不知道轻重,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就像是刘路吃她奶这件事,她不应该对别人说啊,
但妈说出去的每一句话,绝对是真的,刘路吃奶这件事,绝不会有假。
“不行,我得去问问。”国增放下手里的铡刀,要出门。
“我说,你去问了,又能怎样?你娘会说假话?我会说假话?”秀峦道:“事肯定是真的,你问了,又能怎样?你不觉得尴尬吗?”
“这不是乱了辈分了吗?”国增停下脚步,扭头道:“我吃我娘的奶长大,国长吃我娘的奶长大,现在,刘路又吃我娘的奶,这都哪跟哪啊?”
看着国增,慌慌张张的样子,秀峦笑了:“得,刘路和他爹,爷俩吃一个奶子长大。”
国增瞥了秀峦一眼,知道秀峦的话语里,充满着对自己妈的嘲笑,这些年,秀峦话里话外的,就是瞧不起自己的妈,时不时的嫌弃自己的妈,这也是国增对秀峦,无比恼怒的地方,更是他们两口子,时而吵架的根源之一。你看不上我妈,我就看不上你,你说谁的不是都行,就不能说我妈半句不好。
可秀峦又是个直性子,你越是忌讳什么,她就越是往你伤口上撒盐,哪壶不开,就喜欢提哪壶。这夫妻俩人的矛盾,为此只增不减。
“少在这说风凉话了。”国增想了想,的确,如果自己专门的找自己的妈,说刘路吃奶的事,这的确有些尴尬。再说了,现在都几点了,国增看了看挂在墙上的表,都晚上十点多了,估计这个点,爸妈也都睡了,国增只好又回到屋,继续铡刷子。
“哎,我说,得回头,我跟你娘说一下吧,别让刘路,再吃她的奶了,别再吃出个好歹来。”秀峦皱着眉头,觉得匪夷所思:“这事真奇怪,你说,你娘都这把年纪了,怎么还有奶呢?刘路吃他的奶,这绝不是什么好事,别真有个好歹。”
“什么好歹?”国增闷着头,狠狠的铡刷子:“你一天天的这张嘴,就知道胡咧咧,少在背地里,说我妈的坏话,你再说我妈,小心我抽你。”
见国增阴着个脸,一副要发火的样子,秀峦便将心底里的顾虑,愣是咽了下去。这么多年,她也慢慢地,学会了吃一堑长一智,如果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那国增还不气死?还不又得和自己干一架。
要知道,基因都是会遗传的,这代人不传,没准会传给下代人,这叫隔代传。
屋子里昏暗的灯光,照耀在俩人的身上,夫妻二人,各自默不作声的,干着手里的活,夜色漫漫,转眼间,到了人们盼着的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