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墨色的夜幕像块浸透墨汁的绸缎,将京城裹得严严实实。亲王府西跨院的角门悄无声息地开了条缝,沈微婉猫着腰钻出来,手里拎着个半人高的柏木水桶,桶口蒙着黑布,却挡不住那股酸臭刺鼻的味道,熏得跟在身后的春桃连连后退,绣花帕子几乎塞进了鼻孔。
\"我的好夫人,\"春桃捏着鼻子,声音闷在帕子里,\"这粪水真要倒王嬷嬷井里?昨儿后厨刚掏的化粪池,熏得小厮们都吐了三回......\"
沈微婉停下脚步,用木勺敲了敲桶沿,秽物在桶里晃出暗黄色的涟漪:\"缺德?\"她挑眉,眼尾的泪痣在月光下跳了跳,\"上次她带二十个婆子砸我院门,把'坑人学院'的匾额都劈了半块时,咋不喊缺德?对付老虔婆,就得用'生化武器'!\"她朝墙根下一排黑影招手,\"坑坑、哇哇,记住娘的话没?\"
两个小身影扑过来,坑坑举着个油布包,里面沙沙作响:\"娘放心!我和妹妹把跳蚤粉掺在她们的桂花头油里了,一擦满脸包!\"哇哇捧着个柳编簸箕,里面黑黢黢的全是跳蚤,正爬得欢:\"我还往她们的《女诫》书页间撒了,一翻书全蹦脸上!\"
\"乖崽!\"沈微婉竖起大拇指,转头望向三丈高的青砖墙,\"殿下,水袋准备好了吗?\"
墙头上蹲着个黑影,月光勾勒出英挺的轮廓,正是一身夜行衣的萧煜。他手里攥着根拇指粗的麻绳,绳尾系着个足有五斗大的羊皮水袋,鼓鼓囊囊地垂在墙外:\"早灌好了!不过微微,这法子要是被巡城御史撞见......\"
\"撞见就说是太后赏的'特殊肥料'!\"沈微婉摆摆手,冲暗影里努嘴,\"老管家,该您老出马了!\"
须发皆白的老管家带着四个膀大腰圆的家丁,每人肩头扛着个尖底木桶,猫着腰摸到墙根。隔壁\"淑女学院\"的后院墙根下,果然有口青砖砌的水井,井绳还搭在井口。
\"轻点声,跟偷鸡似的!\"老管家压低嗓子,带头将木桶探进井里。只听\"噗通\"几声闷响,深褐色的秽物坠入井中,水面瞬间浮起一层油花,酸臭味顺着井口飘向夜空。
沈微婉捂着嘴偷笑,直到家丁们撤回来,才打了个手势:\"撤!去教室撒'糖霜'!\"
一行人摸进\"淑女学院\"的前院,课堂的窗纸透着微光,显然已打扫停当。沈微婉用发簪挑开窗闩,坑坑和哇哇像两只小狸猫窜进去,掏出怀里的布包就往雕花坐垫上抖。春桃则撬开衣柜,将簸箕里的跳蚤全倒进叠得整齐的襦裙里,跳蚤们立刻钻进衣褶,不见了踪影。
\"走!\"沈微婉最后扫了眼散落着跳蚤粉的太师椅,满意地吹了声口哨,一行人消失在夜幕中。
次日辰时,\"淑女学院\"的梆子声刚响过,十几个锦衣华服的小姑娘捏着帕子走进教室,刚想请安,就有个圆脸蛋的小姑娘举手:\"嬷嬷,奴婢渴了。\"
王嬷嬷拄着枣木拐杖走进来,三角眼扫过众人:\"渴了自己打水洗漱!难道要嬷嬷喂你们?\"
小姑娘瘪着嘴去了后院,拎着铜吊桶打了水,刚凑到唇边就\"哇\"地吐了,黄水溅了满地:\"呸!这水咋跟茅厕里的一样臭!\"
\"什么?\"王嬷嬷咯噔一下,亲自去井边打了桶水,刚凑近就被熏得后退三步,脸涨得像紫茄子:\"天杀的!哪个挨千刀的往井里倒粪水!\"
教室里顿时炸开了锅,姑娘们纷纷捏紧鼻子,有娇弱的已经开始干呕。王嬷嬷气得拐杖直戳地,正要骂人,突然\"哎哟\"一声跳起来,手忙脚乱地抓屁股:\"痒!怎么这么痒!\"
她这一抓,太师椅上的跳蚤粉全扬起来,钻进她的褙子里。\"啊——!\"王嬷嬷在教室里上蹿下跳,发簪都抓掉了,花白的头发披散下来,活像个疯婆子。
\"嬷嬷!我脖子也痒!\"
\"我的脸!好像被虫子咬了!\"
小姑娘们纷纷中招,坐垫里的跳蚤顺着裙摆往上爬,被咬得满地打滚。有的伸手去抓,却摸到发间的桂花头油里掺着的跳蚤粉,越抓越痒,精致的妆容花成一片。教室里哭喊声、抓挠声、桌椅碰撞声响成一片,活像个被捅了的马蜂窝。
就在这时,隔壁亲王府的墙头上冒出三个脑袋——沈微婉抱着哇哇,坑坑站在她旁边,手里举着个纸卷的喇叭筒。
\"喂!王嬷嬷!\"沈微婉对着喇叭筒大喊,声音传遍整条巷子,\"我院送的'早茶'可还合口味?\"
王嬷嬷抬头看见墙头上的人,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沈微婉尖叫:\"沈微婉!你这个毒妇!竟敢往井里倒粪水!\"
\"毒妇?\"沈微婉笑得前仰后合,怀里的哇哇也跟着拍巴掌,\"比起你带人砸我院子,这叫以礼相待!想抢我院生意?先学会喝粪水、跟跳蚤共舞!\"
坑坑举着喇叭筒喊:\"对!想坑人,先吃三斤屎!\"
围观的百姓早就挤在巷口,看见王嬷嬷披头散发抓痒的模样,顿时笑倒一片。有调皮的小厮指着她喊:\"快看!王嬷嬷跳'抓痒舞'呢!\"
\"哈哈哈!这学院怕不是改成厕所了吧!\"
王嬷嬷又羞又气,看着满教室哭嚎的姑娘和满地乱窜的跳蚤,知道这学院彻底完了。她哆嗦着指向沈微婉:\"你......你等着!我这就去宗人府告你!\"
\"去吧去吧!\"沈微婉挥挥手,\"记得告诉宗正大人,你学院的跳蚤是西域进贡的良种,粪水是御膳房特调的肥料!\"
王嬷嬷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捂着脸跌跌撞撞地跑出学院。姑娘们见状,也顾不上仪态,尖叫着跟在后面跑,生怕慢一步就被跳蚤啃了。不到一刻钟,\"淑女学院\"就人去楼空,只剩下满地跳蚤和一口散发恶臭的水井。
沈微婉从墙头跳下来,拍了拍裙摆:\"搞定!京城终于只剩我院一家独大了!\"
萧煜无奈地帮她拂去头上的草屑:\"你呀,真是无法无天。要是父皇知道......\"
\"知道更好!\"沈微婉挑眉,\"我娘昨儿还说,下次坑人要带上她呢!\"
话音刚落,宫里的太监就来了,捧着个描金漆盒,里面不是珠宝,而是两大袋跳蚤粉和一桶封着黄绸的\"特殊肥料\",附带着太后的口谕:\"婉儿做得好!下次坑人记得叫上哀家,哀家那还有两罐百年陈酿的'臭鳜鱼汁'!\"
沈微婉看着赏赐,笑得合不拢嘴:\"还是我娘懂我!\"
坑坑和哇哇立刻扑过去,抱着跳蚤粉袋子商量:\"下次去坑那个总抢我糖葫芦的小胖子!\"
\"用跳蚤粉撒他糖罐里!\"
萧煜看着这一家子,哭笑不得地摇头。他知道,往后的日子只会更热闹。
夜深人静,沈微婉窝在萧煜怀里,指尖划过他胸前的衣襟:\"殿下,你说我是不是全京城最厉害的坑人精?\"
萧煜捏了捏她的鼻尖,鼻尖萦绕着她发间的桂花香气,却隐隐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粪水味——那是白天沾染上的\"战利品\":\"是是是,你最厉害。不过下次能不能换个香点的法子?今儿上朝,左都御史还问我是不是掉粪坑里了......\"
\"知道啦知道啦!\"沈微婉蹭了蹭他的胸口,\"下次用蜂蜜把敌人粘在椅子上,保证香得蜜蜂都来围他!\"
萧煜失笑,收紧了手臂。窗外月光如水,亲王府的角角落落都浸在温柔的光晕里,只有西跨院还隐约飘来一丝若有若无的酸臭味,像是在为今天的\"壮举\"奏乐。他知道,只要有沈微婉在,这京城的\"坑人事业\"就永远不会落幕,而他这个七皇子,也只能心甘情愿地做她最坚实的\"人形盾牌\",偶尔被坑作乐,却甘之如饴。
这一夜,\"淑女学院变厕所\"的笑话随着晚风传遍京城大街小巷,百姓们茶余饭后都在绘声绘色地描述王嬷嬷抓痒的惨状,以及沈微婉站在墙头喊话的\"英姿\"。而\"坑人学院\"的门槛几乎被踏破,报名的帖子堆了满满一桌子,连京郊的农户都想送孩子来学\"防坑术\"。
沈微婉坐在书桌前,看着账本上密密麻麻的名字,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她知道,这只是她\"坑人\"生涯的冰山一角。前世的仇她已报尽,今生的乐她正享受。往后的日子,她要带着坑坑、哇哇,还有那位\"纵容\"她的殿下,在这京城继续挖坑埋雷,把日子过得像出永不落幕的喜剧,爽!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