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凛冽,寒芒刺骨的长平关。
被雪风吹拂着的厚重帐篷内,炭盆里的火星噼啪作响。
穿上厚重外袍的池副将进了帐篷,给陆栖寒奉上前方冲锋军刚送回的密信。
陆栖寒也是一身厚重大氅,单手负在身后,俊美流畅的下颚微收,眼神冷酷逼人,正在桌前写着什么东西。
他行军时,特别是在营帐里,一向不喜欢旁人打扰。
连四周的那些副将手下们也不敢随意吭声。
不过今日大家却发现,大人的桌前,除了以往的地形图和一些兵书,还有一包奇怪的东西。
“我敢打赌,那一定是宝贝!”
“我猜是兵符!我可是一直观察着的,大人一直随身带着,有时候还时不时拿在手心里。”
池副将咳嗽了一声瞪了眼这些人,将手里的信纸送上前。
“大人。”
陆栖寒落下笔,倒是没有去看那前方信纸,而是先拿起了那纸包里的东西。
旁边的人早已翘首以盼。
本以为真的是兵符,再不济也得是个至关重要的令箭吧!
没想到!那……仅仅只是一块儿染了风沙,已经快化了的冬瓜糖!
众人傻眼。
一直被大人随身带着的,居然是块儿小孩子才喜欢吃的冬瓜糖!
大人何时喜欢吃这东西了?
陆栖寒并没有吃,只是低头看了眼,指腹轻轻拂去冬瓜糖上的灰土。
他来了长平关后就没有怎么睡过,看起来依旧是高冷威风,但眼下却还是染了一些疲色和乌青。
不过看了那冬瓜糖一眼,他嘴角微勾,被倦色侵染的冷冽眸子,也仿佛多了些华彩,眼神也更为坚定了。
天啊!他们看错了吗,大人在笑!
还是在盯着一个冬瓜糖笑!
池副将却是看傻子一样看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家伙,心中骂了句蠢样!
这哪里是冬瓜糖,分明是机密!
不是机密,大人会一直带在身上?还让他把剩下的锁起来?那万万是不能的!
“报——”
一个黑甲军从外冲了进来,单腿跪地。
“大人!前方九龙坡出现了异样。”
池副将皱眉:“放屁!昨日才平息了那边的乱子,怎会又出现了异样?你小子该不会是看错了吧!”
“不是的,是真的!人数还不少,听说那些人的手里还押着不少百姓!”
这是当地的乱贼势力拿百姓来胁迫了!
太奇怪了,莫不是有诈?
陆栖寒却像是一点也不意外,将那包冬瓜糖塞进自己的怀中最深最安全的位置,冷酷的脸覆着边塞的风霜,眼神比在京时更显得凌厉,他披上披风,拿起自己的双刀。
“领队,走。”
池副将上前劝说:“大人,末将知道您一向心里有数,但这一出来得突然,恐怕是对方设下的陷阱。”
这长平关鱼龙混杂,地势也复杂至极,他们不仅仅是要防范敌人,还要防范自己人!
陆栖寒在朝地位高,但盯着他的人也不少,想越俎代庖的人更不在少数!
陆栖寒神色依旧没有任何的异样。
“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他已经大步出了营帐!
池副将见劝不下,只能跟上。
营地入口,马儿已经准备好,今日给陆栖寒牵马来的人是个生脸的年轻小兵。
陆栖寒接过马缰绳的时候,眼神落在身侧那生脸小兵时,冷酷的眸子微一闪动。
小兵身子顿时抖了抖。
池副将上前说:“大人,这是老马夫的小儿子,他爹这两日病了,他正好在伙食营做事,便来帮着牵马。”
陆栖寒冷冷嗯了声,收回眼神,什么也没说,翻身上了马。
那小兵随着后面的留营士兵,一起跪地相送。
等陆栖寒的队伍远去,小兵独自回到了伙食营。
昏暗的伙食营营帐内,一人走出,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银子塞在了小兵手里。
“你做得很好,这是给你爹治病的银子。”
“可是大人他……”
“他不会出事的,马儿上的那东西,只会拖延他的行程而已。”
“那就好。”
小兵放下心来,感激涕零接过那包银子。
可是在转身时,一把刀却横上了她的脖子,呲啦一声!
鲜血喷涌,瞬间充斥整个被寒风吹得猎猎作响的营帐,像是一曲在边关风沙下的哀嚎——
汴京城。
苏暖暖被噩梦惊醒,坐在床头大喘气!
“小姐,怎么样了?是不是还在因为白日里的事难受?”
流霜拿着蜡烛过来,又给苏暖暖倒了一杯水。
“小姐是该难受的,那霍铮辞也太过分了。”
苏暖暖没接,眼神发直,像是刚遭受到了什么可怕的事。
她又梦到陆栖寒了。
不是之前那些杂七杂八的,而是梦到了边塞,梦到了长平关。
梦里,她就像是站在边关的漠风里,好像那些事都是真实存在的。
是与此同时,真实发生的!
上一世,她只是听旁人说起过一代年少将军陆栖寒惨死在长平关的事。
说是他尸骨无存,连随身的战马也一起惨死在那寒风硕硕的边塞!
被找到的时候,那些残骸,都拼凑不出一具完整的人!
而这些,是她前世嫁给了霍铮辞后听说的。
可是在梦里,她就像身临其境在那一场惨剧面前,亲眼目睹的他被人袭击,落入陷阱,又惨烈分尸的那一幕!
“小姐?你这大晚上的要做什么去?”
见苏暖暖突然掀开被子下床,流霜愣了愣。
“别告诉娘亲和爹爹,我出去一下,明日会早些回来的!”苏暖暖穿着衣服就往外跑,眼神坚韧,瞬间没入到了夜时的凛凛冷风里!